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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德瑜:一个不能被遗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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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1 15:48:11
杂志记者 李秋 
一辆汽车,不能没有什么?发动机、底盘、车身和电气设备,这是构成一辆车的4个基本部分,当然不能没有它们。
如果用一把火,把车点燃,烧完还剩下什么?就剩一堆废铁。把它还原到初始状态,剩下的是铁、碳、硅、磷、铜、锰、铬、镍等元素。能想像吗?如果缺少其中某一种,或者两种元素,或许这辆车根本造不出来。
当然,在物资丰富、科技发达的今天,这个结论是不成立的,但是,曾经在某个特殊的时期,中国却因为缺少铬镍这两种元素,差点连一辆车都生产不出来。
没有经历过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或许无法体会,支德瑜这类搞汽车材料研发人的重要,就如这镍铬一样,谁又能想到,它们能扼住中国汽车工业咽喉呢?
而当支德瑜他们找到一种不需要镍,铬用量大幅减少的汽车材料,生产出一辆世界首创的无镍,同时铬用量节约一半,质量却同等优良的汽车,这对中国汽车工业的贡献有多大?答案不言而喻。
中国汽车工业,因为有支德瑜这类人的存在才能走到今天。所以,这段历史不应该被时间掩埋,他们也不能被世人遗忘。
当《汽车人》找到支老的时候,他已有90岁高龄,虽然相比同龄人,支老外貌看起来要年轻许多,但是身体器官却在衰竭,去年一次疾病差点让他就这么离去。
大病初愈,他急切地想在他有身之年完成他的心愿,在离去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
是怎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在这近一个世纪里,他经历了什么?他对中国汽车工业有着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问题的答案,支老正在为我们解答。
 
突围回国
 
我是支德瑜,是中国汽车工业一名老职工。
1945年,我毕业于流亡贵州遵义的浙江大学机械工程系,因考取中英庚子赔款奖学金,成为公费留学生。1947年,赴英国曼切斯特大学作研究生。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美国立即伙同英国、法国扣留中国留学生,不让我们返回新中国参加祖国建设。留英和留法的中国留学生会,在中国共产党秘密领导下,发动同学与英法政府斗争。
我们留英中国学生总会全体300名同学反抗英政府反动政策,进行了200天的曲折艰苦斗争,也争取英国正义人士的帮助,保卫了自己返回祖国的人权,获得胜利。
当时,学生只需持学生会的介绍信,变可获得香港签证,返回祖国。我留法200名同学也成功返国,但留美4000名同学和学者,绝大部分终老异国。  
回国时,我有3个愿望:一是争取入党;二是找个能发挥能力的革命岗位;三是成家。第一个愿望最难,我提出入党申请后8年半才实现;个人问题花了两年半解决。第二个愿望,谋求革命岗位的周折最少。
我先坐火车到长沙去看雅礼中学的老同学,又到上海去看望父母。那时候,父亲已是华东工业部机械处处长,新中公司在上海恢复了生产,其总工程师邀请我到新中工作,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时任华东工业部部长的汪道涵知道我回国了,要我父亲带我去见他。见面后,他对我说:“希望你留下来,到华东工业部工作。”
我表示自己想去东北。此时正是抗美援朝初期,东北离战场近,一些原来支援东北的技术人员纷纷返回上海。汪部长看我有到东北的志向,便不再挽留我了。1950年12月,我到北京向中央高等教育部留学生处报到,填分配志愿时,我写的志愿是去东北,还写了服从组织分配。
没想到,却被分配到中央重工业部汽车工业筹备组(以下简称筹备组)工作。汽车筹备组是新中国筹建的民族汽车工业的国家领导机构,主任郭力、副主任孟少农。我在计划科科长胡亮领导下任工程师,不久后,转至北京南池子76号的汽车实验室工作。
1953年5月,我被调至长春652厂,即后来的第一汽车制造厂。
从1953年到1965年,我在一汽干了12年,长期担任过总冶金师职务。这期间,一汽组织结构经过几次调整,冶金处与工艺处合并,称为工艺处,工艺处后来又跟技术处合并,叫做技术处。
1958年大炼钢铁时,组织结构都乱了,老处长们离开后,我这个副处长变成技术处正处长。其间,一汽还曾建立轧钢的冶金分厂,我又调任过该分厂厂长。
工厂重新改组后,又要成立工艺处,任命我为处长,后上面又物色老干部文格做工艺处长,我已是处长,怎么办?上面找我商量,我不假思索地说:“他做处长,我当副手。”我是搞技术的,我当配角,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有个观点,真正有知识的人都来自实践,所以工厂里最有本事的是技术科长这一级干部,因为他们离基层近,能了解情况,职位越高的领导,离实践就越远。
因此,要学知识,首先就要向科长们学习。我遇到问题时,首先就去问技术科长们,跟他们商量,向他们学习,最后我要判断和负责决策。
 
镍之难
 
1956年,一汽建成出车了,但产量长期徘徊,远远不能达到年产3万辆设计能力,主要制约因素是原材料国产化问题。
苏联设计的解放牌汽车采用镍铬系统的合金钢铁,全车含镍零件23种,共用镍3.0682公斤,含铬零件84种,共用铬5.3323公斤。
镍是稀缺金属元素,国外把镍视同菜肴中的盐,重要合金钢铁件中要应用它来提高性能。
50年代,全世界镍的产量也就是20万吨左右,绝大部分产在加拿大,前苏联能产4万吨,自用也很紧张,法属新喀里多尼亚岛和古巴产一点。
当时中国还没有找到镍矿,敌国对华封锁,不允许漏一点镍给新中国。冶金部发红头文件,要求全国代用和节约镍。并规定用户必须申请镍票,凭票才能订购镍钢。
一汽靠少量向苏联定货的库存,维持不了生产,郭力厂长亲自跑北京冶金部,才得到300公斤镍票,只相当于100辆车用镍量,杯水车薪,不能解渴。厂部责成冶金处和供应处立专案解决,我是厂总冶金师,责无旁贷。
几个月后,冶金部又发红头文件要求解约铬。我国当时也无铬矿,好在世界上产铬国家多,巴统也不能完全禁绝铬铁的国际贸易。
冶金处发动群众普查镍铬用途,查了成千上万张图纸,获得如果年产8万辆汽车,一年需要用镍273.5吨,用铬480.1吨。
此后,又发动群众替代用技术措施,做了许多实验。特别是汽车零件用各种替代材料制造,既要冷热工艺加工性好,又要通过零件台架寿命试验,最后还要装车考验行驶几万公里。
到1962年,有了成果,每车用镍零件已降至两件,用量则降至0.003478公斤,为原设计的千分之1.1。剩下两个小零件也已经有代用件在测试。
这时,我感到了中国人的自豪。帝国主义封锁不了我们一汽人,我们一起大量生产的解放牌汽车可以不用镍,是“无镍汽车”。而且汽车质量并没有降低,这是一汽的一件大事,造车不用镍也是世界上的新鲜事。
同时,1962年每车耗铬量也可降至1.3527公斤,即节约82%的用铬量。并且我们还试制了500辆锑铸铁汽缸体汽车,跟踪几年,实现了每车仅用原设计5%的铬,也接近无镍汽车的成果。
但是,因为铬仍可以进口获得,一汽大量生产中实际节约50%。
一汽节约镍铬工作,冶金处金属实验室主任姚贵升(后为一汽副总工程师)带他的团队,开发了3种硼钢代镍铬,立了功,受国家奖励。铸铁中的节约镍铬工作,孙以鋆同志做了贡献。耐热钢中节约镍铬最难,铸工实验室张泯同志付出很大精力。锻模采用堆焊修补极大地延长模块寿命,徐恭珍做出了成绩。
国家科委1957年8月在全国节约镍铬会议上指定一汽做专题报告。我对一汽的做法写了很长的发言稿,当时国家科委主任黄敬在大会上指示:“用料要符合国家资源条件,才是先进。”从此,汽车行业都知道了,汽车用材必须国产化。
1958年又做补充,一汽领导又指定我在厂内大会上做过报告。
 
钢材的瓶颈
 
当时,冶金处不能供应所需要多种轧材,1956年一汽投产时,解放牌汽车生产需要用金属轧材、按品种和规格共需916项,国内当时仅能供应27%。按重量计,则仅能供应19%,也就是说材料品种规格的73%和重量的81%必须依赖进口。
这是当年一汽生产汽车的真正瓶颈,一汽1956年产车1654辆,1957年上升几倍,年产7514辆,58年上升1倍至14992辆,此后便出现了徘徊了。
1959年产车产量由国家计委规定,计委主任李富春告诉我,生产汽车必须进口钢材,也就是要出口猪肉和苹果去交换,但猪肉出口多了,便要影响人民生活,所以汽车只能排产这么多。
从此,冶金处又有一项重要任务便是要在技术上配合供应处,千方百计寻找和开辟货源。当时,钢材最大厂家是鞍钢,尚难供应多品种汽车轧材,特别是冷轧薄钢板。钢棒则主要靠抚顺、本溪、北满3家特殊钢厂,钢丝则靠大连钢厂。
马诚斋副厂长为材料供应费了不少心力,饶斌厂长也常亲自出马。鞍钢生产汽车冷轧钢材钢号为08F沸腾钢,在汽车厂冲压车身件废品率很高,冲件质量也差。饶斌厂长亲自请外汇真去定西德的优质钢板,得到一批08A1镇静钢板,质量极好,他便指示我去鞍钢找马宾厂长求援。
当鞍钢组织生产一批钢锭模,使08A1冷轧薄板成为一种商品,从此解决了汽车材料供应上一个大问题。而解决汽车用材国产化还有很多其他难题,如大、小电焊管、薄钢带、异形小断面扎材、有色轧材等等。
汽车局指名要我带领一汽、南汽、北汽、上汽和局里的材料技术干部,组成工作小组,通过冶金部介绍去全国许多冶金厂参观访问,讨论那种品种规格的材料可能定点试制和供应。
我们花了几个月时间先访东北各厂,然后华北、华东、华中、西南各厂。为了争取进度,白天工作,夜车赶路,沿长江坐船,到各厂调查生产条件,与技术人员座谈,向各厂领导汇报,写会谈纪要双方签字,找到一些可靠资源。
冶金厂有难处,尽量设法协助解决,经过类似的调查研究,开辟货源。
现在回想起来,我在一汽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材料国产化,到全国找材料,了解哪家企业有这种生产设备,谁能生产,便动员它们生产。这个事情坚持做了很多年,直到冶金工业慢慢发展起来。到了1964年,约98%的轧材能在国内生产。当年,一汽产量第一次突破设计能力,达到4万辆。
饶斌厂长对汽车材料国产化问题非常清楚,他在1960年1月调任一级部副部长时,材料制约汽车产量问题尚未解决。到1964年他接任二汽建厂任务时,他不忘汽车材料是个重大问题。
不久,我就接到饶斌厂长打来的长途电话。他说:“中央决定兴建二汽,要从一汽调100名干部支援二汽,其中有你。我们在一汽共事多年,盼望你来二汽继续合作,等你很久了。”
“我无条件地接受组织调遣。”我当即回答。
 
被迫脱离业务
 
我刚调入二汽一个多月,饶安排我在长春汽车研究所任副所长,报道后即赴任南京,从材料角度参与二汽产品的开发,我配合王汝湜为主的产品线工作,并与冶金派往南京讨论二汽用料的小组会谈。
1965年12月,我们在长春召开骨干会。从12月5日至25日共开了7次,每次半天,在第二次会上,饶腾出整整一次会议时间,讨论二汽材料方针,他指定我首先汇报。
我代表材料技术人员做了一个小时的汇报,详细汇报了设想的二汽汽车新材料。会上,饶申明材料工作也是二汽建厂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增列为“四新”(新技术、新工艺、新设备、新材料)之一,并同意张庆梓建议的称材料部门为“材料口”,即“材料战线”之意,我被他任命为材料口负责人。
根据这次由饶主持的会议决定,二汽实践了自己比较有特色的汽车选材之路,后来大量生产的EQ140五吨卡车,每辆用了半吨多种硼合金钢完全替代了镍铬合金钢;一吨高强度钢板,制成非常强韧的车体等。
1967年1月,我了解到根据车轮产量,轮辐必须设3条冲压生产线,因此我又提出只建两条冲压线,采用一条铸造轮辐生产线的方案,这样投资也没有大的变化。
饶斌让孟少农负责,招集设计、材料和车轮厂讨论,大家意见一致,认为民用汽车搞铸造轮辐合理,还可创建一个生产基地,积累经验,可按2万辆规模进行建设。
饶斌还写信给张庆梓,让他在长春征求意见。但由于张在长春被揪斗,我回长春也被斗,被关,失去岗位,丧失了机会,因此凸轮轴在二汽仍沿用一汽的钢材锻造方案,至今仍是一大憾事。
1967年秋,长春两派进行武斗,二汽筹建工作进展缓慢。祸不单行,我在去慰问住医院的材料口人员时,碰到参加武斗的中学生因急送伤员而无照违章驾车,被撞断了1根锁骨和8根肋骨,左肾移位裂伤,在家卧床,几个月不能工作。
1968年5月,我伤还没全好,就被勒令停职反省,6月被清理出阶级队伍,沦为阶下囚,作为历史反革命分子,被隔离审查一年多。后来又上山烧炭和去农场劳动,被迫脱离业务工作近5年多,对材料技术工作的发展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在文革冲击下,很多事情都乱了套。这期间,我只断断续续听到经过3轮试制试验的两吨越野车和三吨半民用车系列被部队否决,改为二吨半越野车和五吨民用载货车。
1972年夏末,二汽政工组陈乃尧来找我,表示要调我回去做本职工作。我说,请组织上给我做政治历史结论,否则我情愿永远在农场劳动。
大约11月底,陈又来找我,给我看政治结论,字数不多,大意是:确认我未参加过国民党。又说原上海中国农业机械公司邱精业诬陷我是某某反动组织成员,已被查证否决。
还我政治历史清白后,我一到十堰,第二天便报到上班,急于补偿失去的岁月。我被分配到工艺组。原二汽材料口已与工艺口合并,让我负责。我有些担心,因为在文革中批斗我的都是工艺处搞材料的一些人,现在重回原单位,与他们见面相处有些难为情,因此便申请去其他单位。
但组织上不同意。工艺组有些老党员,李明武是老师傅出身,他动员我:你应该胸怀开阔一些,不能对人抱成见,大家团结一致才能为二汽做事情。这样我去批斗过我的人的家里拜访,把他们团结起来。
二汽结束军管时,饶斌恢复厂长和党委书记职务。按照企业运行要求,处室机构恢复,我被任命为工艺处处长,同时指定我兼任工艺处党支部书记。我觉得自己没这个政治水平,不愿做党的工作,希望另派专职书记。但组织上强调要实行干部一肩挑,贯彻一元化领导。我不得不接受。
 
自己办大学
 
我在工艺处做了6年,干到1978年,新盖了工艺研究所大楼。
这期间,通过干部处,我把二汽散失的原工艺材料技术人员逐步集中,让他们重回工艺处,并让有一技之长的人员补充队伍。由于文革时期大学停办,没有毕业生,工艺处还急需要人,我就去向饶斌要。
“你自己办大学。”饶斌帮我出主意,第一次高考落榜的那些人,你去调查成绩,把离录取分数线最近的那些人挑出来。
我根据他的指示,让科长敖炳秋从高考落榜的二汽职工子弟中挑出30人,包括考分很高但眼睛有病而落选的洪永成,办了大学班。
没有老师怎么办?动员内部找人教,我做过一年英文老师。大一念完后,按照我们需要的专业,再把这些人分配到各个正规大学里做旁听生,像正规生一样参加考试,但毕业后发二汽职工大学文凭。那时学校还不像现在这样商业化,所以都同意接纳,费用由我们出。
之后我们又办了第二个班,招了40人,两班共培养70个大学生。这些人回来后变成了工艺所的骨干,后来有部分人分流出去了。
如刘裕和,后成为工作出色的东风本田汽车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兼党委书记。褚东宁、洪永成则成为东风汽车研究院副院长、中国汽车工程学会材料分会理事长等领导干部,各有自己的贡献。
此外,我还建了二汽工艺研究所,包括基本的试验阵地,房舍和设备仪器,是当时国内最具优势的汽车工艺材料研究所。继续主持二汽的工艺攻关和完善二汽选材工作,与供应处一起去寻找最稳妥的优质廉价的材料生产基地,保障二汽按时投产,每年采购金属材料达50万吨以上。
1978年改革开放,需要引进国外技术,当时二汽最大的问题是发动机技术。发动机是一汽设计的,尽管大部分运用了新材料,曲轴还根据二汽建议做成球铁,但仍不够满意,我们就委托英国里卡图公司对发动机进行设计改进。
这是二汽最早的一项重要引进任务,我们提了很多要求,如要在两三年内开发出来,发动机原来做台架试验100个小时,要求他们做1000个小时;要进行寿命试验,还有交替的热机冷冲击试验等。
根据双方签订的合同,二汽还要派出四任工作小组驻里卡图公司参与实验,其目的在于学技术。小组组员要求都能讲英文,这样不用带翻译。第一个小组由产品处处长王汝带队,组员包括李荫寰、陈益昌等人,在英国待了3个月。李后来做过汽车局副局长,陈后来任南汽副厂长。
我作为第二任小组组长带队去英国。我们在里卡图学了很多技术,并且因为是技术咨询项目,所以花钱也不多。里卡图只有300人,负责我们项目的就3个人:经理、设计师和实验员。他们储备了世界上许多发动机的资料,所以对发动机很了解。
1979年年初,我回到二汽,调任厂副总工程师,在这个位置上做了10年。我被任命为副总工程师后,便不再任工艺处长兼工艺所长了,我便请辞总冶金师,建议陈善述继任。
厂里常要我做些外贸引进洽谈工作,以前近30年,我作为科长,处长或者分厂厂长,总领导一个团队战斗。任工厂副总工程师后,便变成个人工作了。但有些材料问题,大家还是习惯性地问我。
从那时起,我就只能开始写些论文和建议,每年都会写些建议给领导们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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