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的不确定性，让汽车企业难以提前制定计划，被迫缩减投资规模。至少从汽车生产的角度，脱欧的伤害已经造成，并逐渐扩大。
文/《汽车人》黄耀鹏
丰田班恩纳斯顿工厂里不当班的工人们，在工间休息室里集体收看电视节目，而且是他们通常毫不感兴趣的政治节目。眼下的节目比英超或者赛马更重要，因为关系到他们未来4年的饭碗。
这家位于英国中部的工厂，去年生产了12.9万辆丰田车，几乎占据英国总产量的10%。今年早些时候，丰田总部对外宣称，如果英国“无协议脱欧”，丰田将考虑在2023年关闭这家工厂，还包括威尔斯的发动机工厂。
强硬派上台
而当时，特蕾莎•梅首相正在下院与布鲁塞尔针锋相对的诉求之间奋力挣扎。现在的电视里，一头乱发的新任首相鲍里斯•约翰逊，正在下院发表演讲。
“10月31日，英国将脱离（欧盟）。没有但是，没有如果。”约翰逊周三在电视里再次强调。
梅首相努力三年的烂摊子，约翰逊发誓99天搞掂。
约翰逊通过党内选举上台，而不是通过大选，但约翰逊进行了内阁大清洗。国防大臣、国际发展大臣、教育大臣、文化大臣、商业大臣等职位都换上了新人。
令人不安的是，其中强硬脱欧派占了12名。虽然仍是内阁31人的少数派，但其余阁僚只是“沉默的多数”而已，其政治倾向是不确定的。“脱欧旗手”是梅内阁的脱欧大臣多米尼克•拉布，现在被请回来作外交大臣，也就是约翰逊此前短暂充任的角色。两人都因不满“梅计划”而辞职。
所有人都清楚，约翰逊上台，意味着“硬脱欧”的可能性上升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约翰逊组阁速度是创纪录的，他在赶时间。与其政治立场相左的胞弟乔•约翰逊被任命为商务部及教育部大臣。这个位置在硬脱欧的背景下，有点尴尬。
约翰逊声称，他能在数月内达成“更好的”脱欧协议，同时也称，如果公众准备好的话，B方案（无协议脱欧）“成本将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布鲁塞尔显然不这么看，欧盟脱欧谈判首席谈判官米歇尔•巴尼耶在今年5月份称：“英国政治人物谈论脱欧时，都觉得很快、很容易，这让人感到惊讶。”
欧盟不想放英国一马，这是毫无疑问的。欧盟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弗兰斯•蒂默曼斯称，维系欧盟的完整，是德国和欧盟的使命，绝不会为短暂的利益损失让步。
这意味着，“双赢”是不存在的。如果英国付出的代价很小，欧盟将会解体。欧盟杀鸡儆猴的态度2016年就举世皆知，偏偏英国人不这么想。英国人认为欧盟也和自己一样，将经济利益放在首位，不愿意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约翰逊的威胁就可以理解了。他希望通过“不惜硬脱欧”来唤回欧盟回到谈判桌前，而后者坚持与梅政府谈妥的方案，关上了重开谈判的大门。英国下院则3次否决了梅计划，两相挤压，梅政府垮台。
梅计划的“罩门”，是爱尔兰和北爱是否恢复“有形边界”的问题。新世纪以来，北爱能保持和平，是因为两者都是欧盟成员（虽然地位不同），没有海关和事实边界。而英国保有的北爱主权，不影响爱尔兰和北爱看上去是一体化的经济体。如果英国脱欧，至少从北爱输往爱尔兰的商品，必须要符合欧盟标准，而不是英国标准。同时还可能课税（如果硬脱欧的话）。那么北爱的安全局势可能回到上世纪80年代的噩梦中。
逃离与等待逃离
英国脱欧的不确定性，让汽车企业难以提前制定计划，被迫缩减投资规模。至少从汽车生产的角度，脱欧的伤害已经造成，并逐渐扩大。
跨国车企对英国的投资额连年下滑。去年，这个数字再度减半，降至5.89亿英镑，为2008年以来最低水平。
2017年，英国汽车产量低于法国，如果约翰逊的硬脱欧成为现实，英国汽车产量将低于捷克和斯洛伐克等中欧小国。英国将不再是主流汽车生产国，只靠着远离平民的超跑和赛车设计过日子。
目前看，约翰逊的威胁策略并不奏效。欧盟既然决定惩罚英国，很可能继续无视英国新政府的谈判邀约。
这样一来，英国与惟一直接接壤的欧盟成员国——爱尔兰之间，将在1991年之后第一次出现现实边界。对装配厂精心制定的准时化生产流程，将遭到严重破坏。英国的整车生产，一半以上的零部件依赖于欧盟供应——从多佛港到马赛，从巴伦西亚到维哥，都有开往英国的零部件货轮。而来自爱尔兰的卡车拉着零件，穿越边境达到英国工厂的过程中，将会在边界等待长达数小时的海关检查。像以前一样，将零部件到达时间控制在数分钟的精度范围，将不再可能。
在今年3月，日产停止了英国东北部的英菲尼迪组装生产线的运行，同时将位于桑德兰的SUV生产线移回日本本土。本田表示将在2021年关闭位于英国斯文顿的整车厂，为此将解雇全部3500名员工。
跨界造车的戴森，宣布将总部从英国迁往新加坡。
而丰田的英国雇员们正惴惴不安地看着鲍里斯•约翰逊的上台，正如本文开头的描述。丰田班恩纳斯顿工厂生产的90%的整车，出口目的地都在欧盟境内。英国作为欧盟内重要汽车供应商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
关税不是惟一的撤离因素，英国无协议脱欧，将导致商业环境不可避免地变差。资本逃离，将令英国人更穷，进而导致本土汽车市场的衰败。当然，也有不那么斩钉截铁的选项，譬如缩小投资、减少产能。丰田还在观望。而通用和福特对整个欧洲业务都丧失信心，对英国的“孤岛倾向”更是弃之如敝屣。
如果英国不想让自己的汽车工业滑向“澳大利亚化”，就必须做点什么了。但是，约翰逊好像还顾不到担心丢失饭碗的汽车工人，他需要拿出“理想的”脱欧新协议。可惜这玩意多半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