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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血师”顾镭

作者:
汽车人传媒
时间:
2014-12-22 16:07:27

      

    早晨8点半,许多人还在去往单位的路上,他已经在鹏龙大厦23层的办公室工作了一个小时,一摞“顾院未审阅”的文件,安静地躺在一个小筐里在等着他。

       “大家都知道,我的工作时间就是‘七上八下’,早7点至晚8点,”顾镭说,“忙工作,不然吃什么。”

      从带领着签约团队成功收购萨博核心技术的北汽萨博谈判组IP组负责人、到北汽研究总院技术研发的领军人,顾镭一直在这样忙着。加盟北汽后,带领北汽研究总院的工程师们研发车型、解决技术难题,成为这位北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专务副总裁、北汽研发总院院长的首要工作。

      他一向非常忙碌。2011年,美国、欧洲、英国、日本、韩国,收购后续交流、购买生产设备,顾镭往返了十几趟。如今,工作成果已经展现。

      在办公室接受采访时兴之所至,将书柜中几本厚厚的书《设计指南》指给《汽车人》。仍不尽兴,他迅速起身,又打开办公座旁的小柜子搬出几套类似的书《设计规范》,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收购萨博最核心的东西,我们所有的研发都有这套书做依据。”

      顾镭展示的是,北京汽车4月23日正式发布的基于萨博技术的中高端轿车平台——M-trix平台的一套指导性文件,它由北汽当初收购萨博的体系翻译而来。

      在汽车行业,平台是一个常见的名词,它是指在汽车研发过程中用相近的底盘或车身结构,在这一范围内进行具有不同外观、不同功能的车型开发和生产制造。

      北汽的M-trix平台则具有更广泛的外延。“M-trix平台主要是沿用了当初收购的萨博3个平台的共有特性,我们把它总称为中高端平台。”它更像是一套研发制造体系。顾镭介绍,M-trix包括技术中相应的模块定义和标准,而且涵盖了汽车产业链中的“整车开发”、“生产制造”、“供应链管理”、“质量管理”四大核心系统。早在4月份的北京车展期间,顾镭不但在发布会上,也在不同媒体访谈中,反复介绍M-trix平台的优势。

      这无疑也是在宣告,北汽高端自主品牌来了。

      其实,更早的几年,北汽自主品牌在行业中发展速度并不算快,市场被竞争对手瓜分了不少。尽管旗下拥有两个盈利能力很强的合资企业,但北汽集团董事长徐和谊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作为一个汽车集团,如果没有自主品牌,赚再多的钱也不值得夸耀。”

      原因很简单。北汽没有找到发展自主品牌的合适切入点。这并非坏事。其他企业出发早,却未必领先。后来者的优势是,可以借鉴对手在这方面走过的路,可以寻找到更新和更合适的市场机会。

      “我觉得今后几年,中国人会逐渐经历从无车到有车,从有车到拥有更加优秀的车辆的过程。”顾镭认为,操控性、经济动力性、震动噪音都将是消费者购买车辆时考虑的重要因素,基于萨博平台的M-trix平台上所诞生车型正好具备这样的特点,比如北汽重点打造的战略中高级轿车C70G。

     根据北汽集团的规划,到“十二五”末期,集团自主品牌产销目标为90万辆,中高端车型占比50%以上。这意味着,截至2015年,北汽中高端车型的销量目标为45万辆。其中的大部分任务要由M-trix平台的车型完成。

      即便M-trix平台基于萨博平台,但北汽还将在其基础上规划出更多不同于萨博原有车型的产品,它们不限于中高级轿车,也将涵盖可以覆盖更多市场的中级车以及CUV,甚至MPV等,但都将保持M-trix平台所诞生车型的统一特点。

      从这个意义上说,北汽收购萨博技术这件事在产品质量和企业形象上带来的结果,或许会超出当初的预期。

      M-trix平台对于北汽更重要的意义是成为造血工具——从决定收购萨博开始,北汽就没有将其为自主品牌急救行动,而是将目光放到解决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升级上,希望通过收购学习造车技术,形成可以持续的研发能力。

      顾镭介绍,北汽收购了萨博的开发系统——Know-How,并且已经翻译出两套文件,未来还将形成4套,“通过这些,我们知道为什么这样造车”。

然,到达北汽自主品牌腾飞的转折点之后,顾镭面临的还有生产质量的提升以及衍生车型的设计、北汽研发团队的培养、北汽高端车平台的规划等,这都是更为艰巨的题目。

搭建M-trix平台

      北汽发展自主品牌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划分的节点就是在2009年12月份,北汽斥资2亿美元从通用汽车手里购买萨博核心技术资产之时。

      北汽收购的内容中,包含了萨博的3个整车平台GM2400、GM2900和Epsilon。“萨博这3个平台间的通用性非常好,所以我们把消化吸收萨博技术后形成的统称为M-trix平台,这一平台上的产品也具有共同的特性。”顾镭介绍,这一平台的特点包括高端造型风格、高效节油的动力系统、优秀的操控性和很高的NVH水平。

      比如造型方面,M-trix平台车型会沿用萨博基本的造型风格,但融入了中国的元素,简洁又有豪华感,还非常符合潮流,包括C50的双腰线、C70G跟钣金融为一体的后尾灯等。“整个造型我们是请菲奥拉万蒂做主控,造型也基本是由意大利造型师设计的,这是目前中国汽车界可以找到的最好造型师。”

      动力系统也基本跟萨博一脉相承。操控方面,车底副车架用的液压成型,减轻重量,一体性好。“我认为今后几年消费者会对操控性越来越敏感,”顾镭说,“萨博的底子好,我承认我们可能做的超前了一点,很多人现在领会不了,但慢慢就会有感觉。”

      同时,北汽还利用萨博的技术大大提升了车辆的舒适性,比如消费者非常关注的NVH。

      通俗地说,NVH是指震动噪音,NVH做的不好,人驾驶车辆时会感觉噪音很大,舒适度差。“只靠后期塞棉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顾镭说。NVH需要从源头的设计上进行解决,需要避开发动机震动频率、做好发动机悬置、调教好悬架刚度和阻尼、并且保证车身的气密性等,欧洲豪华车的NVH做的很好。顾镭希望这也可以帮助北汽自主品牌轿车提升形象。

      至于碰撞安全方面,今年7月份,C-NCAP将出台更为严格的碰撞标准,对自主品牌车辆设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之前的标准中,满足正面碰撞标准需要设计吸能空间,保证车头不太硬。而新的标准则设置了偏置碰,这就要求车头的设计既要有吸能空间,又要保证一定的硬度。“C70G已经进行了摸底测验,达到了五星的水平。”顾镭说。

      购买萨博核心技术,北汽的成果就是获得了一套研发体系、一套框架。顾镭介绍:“就像写一本书,有英文稿,写中文稿时按照大纲去做,时间就会快很多。”可以这样说,收购萨博核心技术为北汽发展自主品牌节省了很多时间。

      尽管萨博的技术标准已经很高,但顾镭称北汽的车所有的性能不低于萨博原车的性能,会采用萨博80%的零部件供应商;同时,由于本地化采购,成本比萨博原车低30%-50%。优秀的性能和较高的性价比将令消费者找不到理由抛弃北汽的中高端车型。

      收购萨博技术近3年,顾镭一直在研究如何消化和吸收并转化为北汽的研发实力,他认为,北汽收购萨博核心技术后,用近3年的时间研发出首款车型,可以算是正常速度。

      与之吻合的,则是顾镭永远的精神焕发和良好心态,步伐如同脑中精密的计划,永远匆匆但不忙乱。

大兵团作战

      顾镭是国际知名的汽车技术专家,他熟悉汽车车体设计及生产流程, 在汽车结构设计、测试及计算机仿真领域具有十多年经历,对车辆结构优化与可靠性设计、计算机仿真以及乘客碰撞受伤机理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

      他还通晓多种汽车传感器和乘客保护系统,了解多种美加,欧洲和日本汽车车体设计法规,公共领域测试程序与技术要求。并且,参与了汽车结构有限元软件程序FCRASH和SUPERWHAMS的研究开发,对非线性显式有限元法、与碰撞算法、计算刚体运动及动力学计算有深刻理解及深厚知识。

      他又是一个对汽车行业熟悉和有着深刻理解的人,从技术专家,到研发真正意义上的领军人,他的角色、需要考虑的事情已经发生转变。

      他这样理解汽车行业:“做汽车这个事,是一个大兵团作战,它的关键在于整体的协调能力。主机厂主要是整个体系,开发过程、流程,把这些东西建立好,就应该能够保证。”

      拥有站在企业层面去发现、思考和解决问题的研发带头人,对于起步不久的北汽自主品牌来说,是极为宝贵的事情。

      目前,北汽的研发体系就是按照萨博的标准建立的。因为基本所有北汽工程师都可以进行英文阅读,所以他们本可以花一年甚至更短的时间,直接将萨博的文件翻译成中文并着手研发。

但北汽已经没这个时间,而且,顾镭有更多的考虑。

      “萨博的东西非常多,所以我们一边设计完了以后,让工程师把它整理,然后再把它翻译出来,”他说,“在工作中掌握、消化吸收,然后再转化,而不是先把它转化然后再去消化吸收。”

      他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法,这样既可以保证吸收萨博原有的适合自主研发的内容、舍弃不适合北汽的内容,又做了一件任何自主品牌企业都梦寐以求的事——搭建好一个团队,让团队一边经历现代化的汽车开发流程,一边成长。

      并且,顾镭的做法也反映了行业的新趋势,一改原来自主品牌过于浮躁、四处挖角技术人员的情况。

       2007年,北汽研究总院成立时只有100多人,2009年,北汽收购萨博时,研究院有400多人,现在则超过了1000人,涵盖了结构设计、性能设计、操控性、动力性、经济性、技术支持等。

      “自主研发真正的腾飞我觉得就是买了萨博以后,因为大家觉得萨博一个东西放这,我们开始跟着学,跟着干,很靠谱,而且当时萨博也来了30多个工程师,带着我们一块做。整个的团队正是在工作中逐步成长和壮大。”顾镭骄傲地说。

      他告诉《汽车人》,即便他自己的工作日程已经非常紧密,但“我不是最早到公司的,也不是最后离开,我们的工程师比我更积极”。

      或许北汽所有的工程师都抱有同样的想法:想完整地参与到一次现代化的造车过程中来,这是一次历史性的机会,而不只是为了钱。可以学到技术,工作有成就感,技术人员就不会离职。顾镭介绍,北汽研究院工程师去年的流失率仅有2%-3%,还不算集团内部调用的。而国内一些自主品牌这个数字曾经达到30%。

      在这1000多人中,行业经验5年以下大概占三分之一,5年到10的三分之一,10以上三分之一;学历方面,有4%-5%的博士,10%-20%的硕士,80%以上则拥有本科学历;“海归”人才或许也令其他车企艳羡,在国外念过书并在汽车厂工作10年以上的“大海归”估计有10个左右,在国外念完书就回国的“小海归”大约有40-50位。

      作为研发团队的领袖,顾镭创造的环境和他的精神力量充分使研发人员的创新能力被大大激发出来。

      专利的申请和授权是一个企业的创新能力的最集中体现。顾镭介绍,北汽购买了70多项萨博的专利,2009年年底,北汽研究总院获得十几个授权专利(即已经审批下来、实际拥有的专利)、2010年年底和2011年年底授权专利的数量分别达到达到50多项和160多项;并且,正在申请中的专利并未算在其中,2011年,北汽研究总院申请了200多项专利,今年第一季度已经批准了60多项。

       “德国博世在全球有两万名工程师,每天有16项专利,我算了一下,我们只有1000人,是博士工程师人数的二十分之一,按照博世的规模,我们的专利会比他还多。”顾镭很自信。 

关键的“Know-How”

      在过去的3年里,北汽自主品牌研发水平一直在提升,毫无疑问,北汽购买了萨博的核心技术后,从萨博那里学到了很多,这家欧洲企业制造高性能轿车的经验比不少厂家都丰富。但北汽究竟学到了什么?

      2008年年底开始的金融危机为全球汽车产业的格局提供了变化的可能,也为中国汽车企业提供了更多收购机会。几年之间,国内车企发生了多起收购设备、收购技术图纸以及整体收购国外车企的案例,这是自主品牌车企迅速壮大的有效途径。

      不容否认,尽管世界范围内的车企兼并重组行动时有发生,但中国车企之前并没有太多海外并购的经验,这是一场摸着石头过河的冒险。数起案例中,受到车企认识水平的影响,海外收购的高效和价值最大化被事实证明有待提高。

      上汽收购了英国罗孚汽车公司的技术图纸,曾经成功推出基于罗孚技术的车型,实现了自主品牌梦想,但上汽在此基础上,曾陷入后续车型的困顿,这种“技术图纸”式的收购并没有令企业很快达到造血能力。南汽虽成功竞购罗孚汽车生产设备等剩余资产,但无核心技术令南汽最终“为他人做嫁衣裳”。

      吉利汽车整体收购了福特旗下沃尔沃汽车公司并保留了研发中心、瑞典和比利时工厂,可以保证拥有全部的技术以及持续开发能力,但外方开价不低,这也令民企吉利的负担也迅速加重,资产负债率有所上升。

      北汽的交易则是一场划算的买卖,不但没有收购设备和工厂,还成功购买到Know-How(技术诀窍)。徐和谊曾经表示,这是因为拥有国外车企长期工作经验的“海归”被北汽招致麾下,他们对汽车行业更加了解,知道什么值得收购、什么并无更大的收购意义、什么会加重企业的负担。

      Know-How是北欧豪华品牌萨博核心技术资产之一,凝聚了企业几十年的造车经验,是各类试验数据的结晶,是对汽车企业研发系统的标准和规范。

      “比方说整车,我要求转弯半径是多少,动力系统要求多少马力,怎么样去匹配,设计标准是什么。零部件,每一个零部件的材料性能、力学性能和机械性能如何,我都可以找到。”顾镭坦言。

      这即是说,北汽不仅是获得了某几款车型的技术参数,更获得了保证可持续开发和生产出高品质轿车的管理体系,这是当前所有自主品牌真正需要的知识,使汽车企业具备了自主正向开发能力,缩短研发时间。

      就像一个旅行者,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现有情况的留恋,往往令自主品牌不愿踏上冒险旅程,可是,在有了合适的机会,找到正确的发展方式后,现实往往不会令人失望。

      当然,成功收购萨博Know-How与顾镭清晰的思路和谈判时的强势,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之前就列好了清单,一项一项地要;最后签字那天,律师有时蛮不讲理,我‘修理’了他好几顿,结果那天休会3次,当地时间晚上11:40分才签的字,我们的条件对方基本全部满足。”

      随后,萨博在总部腾出一个房间,命名为“PL-room”(鹏龙),将合同中所列的知识产权文件码放在一起,这项工作持续了好几个月。

      最后,双方检查完毕,它们的电子版拷到两个大硬盘中,纸质文件则装了11个大箱子,“价值两亿美金”。

      当然,即便已经收购了四大研发系统,静态文件只是Know-How的一部分,现实生产情况的不尽相同,实际上要求了萨博需要对北汽进行技术指导,否则,经验不足的北汽利用收购的整车平台开发后续车型仍然存在困难。

      “我跟他签合同的时候,留了一个尾巴,这个尾巴就是他来支持我的工作,”顾镭当时也考虑到了这一问题,“当时在两亿美金里面,有很多的附加款,有一个附加款就是其中有两百万美元的技术支持费,还有一笔大概几千万的共管账户,后面的工作若他没有帮我做的话,这笔钱我可以扣掉。”

      目前,自主品牌中不乏平台化战略的推进,然而,现实中阻力重重,就是因为不具备可持续开发的能力。M-trix平台作为北汽中高端车平台的优势毋庸置疑,北汽能否在M-trix平台的研发基础上形成高端车平台的Know-How?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高端车平台技术,那么,北汽是否可以将两种开发规范统一?这是顾镭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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