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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兵和他的“老马”

作者:
汽车人传媒
时间:
2014-12-22 16:16:36

在导演王兵去西北拍摄纪录片《原由》的路上,他的“老马”——那辆不辞辛劳的二手切诺基鼓足十二分勇气,朝一个近似45度的坡爬去,快到坡顶时,只听王兵喊了一声“停”,“老马”随即载着各种器材及一车子人滑回坡底。这个坡成了那天的一个“天险”。举目望去,荒芜的西北大地,一眼望不尽的天际,杳无人烟。同伴们纷纷抱怨要不是老王的那声“停”,这个“天险”早已抛诸脑后。

王兵却正色道:“那么险的坡,那么快的速度冲上去,结果只能是车毁人亡。”对于“老马”的能力以及秉性王兵了若指掌。于是,他借机向伙伴们普及起各种行车安全常识来。

在中国电影圈里,很少有人能像王兵这般横扫各项纪录片大奖,也很少有谁像他那样执着,盛名之下却钟情于一辆二手切诺基。王兵不无爱惜地说,他所获得的荣誉有一半应归功于这辆二手切诺基。

拿过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拍过《铁西区》的王兵,依旧开心的时候笑得像个孩子,愤怒时像头狮子。不接受任何虚假的恭维,不迎合任何世俗的诱惑。上午他能住在七星级酒店里安然自得,晚上躺倒在泥地里拍摄也心安理得。他说:“生活艰辛,得活在现实里。”

初识“老马”

他所说的现实,就是当下。当下需不需要,当下有没有这个能力。比如二手切诺基就是一个最现实的体现。

他习惯性地把这辆车叫做“老马”。初识“老马”的时候,王兵正决定要去西北拍片子,深知西北地貌的他非常清楚,那片广袤的大地没有辆四驱车是寸步难行。而此时手里攥着3万多块钱的王兵,注定与新车无缘,于是他索性买了辆二手的切诺基。一顿大修后,带着这匹新来的“老马”上路了。

既然是“老马”,总少不了闹这样那样的毛病。起初,不懂行情的王兵还很温和地听从各维修站的建议,这捅捅那拧拧。很快,细心的王兵发现这些方法一点也不管用,银子花了不少,工作效益却没有提高。之前所谓的修车,在王兵看来,不过是汽修工人糊弄他长期光临的借口而已。

于是王兵开始自己尝试着提出解决方法。

很简单,一个字——“换”。维修解决不了问题,肯定就是零部件坏损,要彻底根除隐患,只能换新的。还别说,这一招真管用,于是乎老马开始“不用扬鞭自奋蹄”了。

王兵得意地说:“别小看我这匹‘老马’,他曾带着我们上午在西北吃羊肉泡馍,晚上就已经到四川雅安江边吃鱼。”在他看来,“老马”很通人性。他说:“它从来没有在荒郊野外出问题,实在不舒服,也能晃晃悠悠将我们驼到有维修点的地方再歇菜。”

人“马”合一

随着“老马”与王兵的感情日渐深厚,王兵对“老马”的了解越发透彻。他能从“老马”在路途中抖动的频率中获悉“老马”什么地方需要更换,更神奇的是,他并不是途中驾驶车的那个人。

途中的王兵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哗哗流过的风景,一言不发。有时间伙伴们跟他说句什么他也半天没有反应,倒是路经某处颠簸的地方一震,他便本能的随即蹦出句:“这车哪哪哪有点儿问题,需要检查一下。”

有时间伙伴们为了跟他说句话,有意将车开到一段颠簸的地方,让他醒醒。常常是,颠簸完后,王兵从思绪中醒来,嘴里自然说起车的问题,于是乎同伴们相视一笑,可算跟他搭上茬了。

正是因为他深识“马”性,王兵常常会出其不意地蹦出某个念头,就像文章开篇所述那一幕。这个不常驾车的业余副驾驶,对安全的感受完全不业余。

脑袋不闲着,是王兵的一个显著特点。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城里,王兵从来不开车。他笑着说:“我怕我沉到某一片思绪里出不来,引起许多不安全因素。要过车瘾就只能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一阵狂奔。”

王兵掰着指头算了算,这辆二手切诺基,已经伴随着他在中国这片广袤的大地跑了22万公里有余。如果按每公里1块钱的油费算,这段路程已远远超出了购车的本身价格。然而时至今日,“老马”依然安然地驮着王兵到处奔跑。

安全,一定要安全

童年的王兵,在农村放羊、打架。直到14岁,父亲突然去世,他放弃读书去了西安建筑设计院顶替父亲的公职,一个人生活,从此承担起整个家庭的开支。1991年他到沈阳电影学院摄影系进修,后来又到北京电影学院进修,从此走上拍电影的道路。

经历过屡次急转的生活,王兵说:“对未来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但尽力了也就没有什么可疑惧的。”这份忐忑应在“老马”身上,就是对车胎的严格要求。

在他的后备厢里,除了各种摄影器材外,长期放着两条备胎。这个习惯来自于西北的一次突然情况。“那一次真险啊,要不是车胎的抓地性能好,我们就直接被甩出去了。”

那是拍摄《世界的状态》的路上,一眼望不到边际,平缓无尽头的公路,连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想要沉睡;乏味的路途,将一车疲惫的人摇入梦境,王兵望着窗外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太阳,映衬着杳无人烟的沙地,那份荒芜的辉煌,像一首即将终场的歌剧,悲壮而凄凉。

忽然,前方的路似乎断了,只留下一片沙地。王兵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惊叫起来:“没路了,没路了。”司机一个机灵,死踩刹车,整个车向左边横甩了出去,后座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歪,叫声一片。

车停稳,王兵第一个跳下车查看情况。“好险啊,离沙地不到两公分的距离,只差一点点,我们就得悉数躺在沙地里了。”不远处,一道长长的划痕带着胶糊味,死死地印在公路上。同伴们骂骂咧咧地嚷道:“这公路修的,这么急的弯,堪比90度啊!”王兵围着车转了几圈,不时使劲踩一下轮胎,悻悻地说:“幸好我们刚换了轮胎,要不根本耐不住这么磨的,堪比漂移啊!”

“真的,在整个车的行驶过程中能保证你生命安全的,除了刹车外,最关键的就是车胎,而车胎的重要性往往为人所忽视。对于安全行驶,轮胎真是太重要了。”王兵一脸严肃地说。细节,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重要,但对于王兵,那才是体现生命本质的关键所在。就像他关注车的轮胎,感受着在路上的每一次颠簸;在他的纪录片里,他一直忠实地跟在人后,用一双沉默的眼睛,收集着那些不为别人所察觉的细节,注视着被人们所遗忘的角落,陈述着生命的本质。

如果说,电影对于王兵来说是他内心的需要,能让他感觉到生命尚存,那么车对于王兵来说,就是护卫他生命安全的使者。

老成,坚强、独立、沉默、克制,总能在情景中刻画出无限的诗意,这是王兵的内在品质。在这条川流不息的时间长河,他不依靠知识,不凭借技术,全凭对生命的敬畏。在这份感受中,他获得自信,感觉时间、生命和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二手切诺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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