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涛的光荣与梦想

汽车人传媒 2014-12-22 16:08:12 作者:汽车人传媒

曾任二汽发动机实验室筹备组的组长的饶斌后来回忆说,陈祖涛的果断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说实话,我非常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做不成这个事。”

他每天上午在家看书读报,下午到公园散步,他说他只是一位离休的老人,享受休闲生活;他的书房里有一台电脑,83岁的他会上网浏览网页、收发邮件;有汽车圈的聚会,他偶尔参加,他对如今的汽车界动态如数家珍,谈李书福与沃尔沃、”“二庞”与萨博的纠葛,他观点犀利。

他是陈祖涛,被誉为“一汽第一人”,参与一汽、二汽组建的老汽车专家。

这个冬日的早上,陈祖涛在家里接受了《汽车人》杂志的专访,不大的客厅布置得雅致而温馨,我们刚刚坐到沙发上,“我准备了一个话题,我要给你们说说自主研发的事情。”没有寒暄,直奔话题,陈老表情严肃而认真,“当年美国有一二百家汽车企业……”

对于陈祖涛而言,中国汽车的历史已然化作了他的人生故事。

就像美国记者威廉·曼彻斯特的著作《光荣与梦想》,勾画了从1932年到1972年40年间美国政治、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的全景式画卷,陈祖涛的人生俨然是中国汽车工业的断代史,中国汽车工业从无到有,从第一辆红旗到现在1800万辆的产销量,同时这也是陈祖涛等老一辈汽车人的“光荣与梦想”。

自主之道

陈祖涛跟《汽车人》第一个聊的话题,也是聊得最久的话题就是自主研发。显然,这是老爷子最关心、最痛心的问题。

从无到有,汽车工业从0到1800万,陈祖涛说很欣慰能看到中国的汽车工业的成长;而汽车工业的大而不强总要在这个时候被提出来煞风景,中国如何变成汽车强国?这不只是现代汽车人忧虑的问题,作为中国汽车业的奠基人之一,陈祖涛也深深地焦虑。

在当年筹建二汽的时候,陈祖涛就对自主研发非常重视。1965年,当国家决定组建二汽,他作为当时五人筹备小组的成员,在饶斌的统率下,来到二汽任总工程师,1972年时任二汽发动机实验室筹备组的组长,后来饶斌回忆说,陈祖涛的果断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说实话,我非常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做不成这个事。”

由于历史原因,实验室项目的建造面积和投资都少,当时任发动机的产品处副处长张曰骞带他见到了陈祖涛,当这位组长怯生生地提出要在建造面积和投资上增加一倍的时候,陈祖涛让他重新进行项目设计再报方案,最后实验室超出了原来的3倍面积,而后陈祖涛当即拍板。

“原来陈总早有建一个好的发动机试验室的想法,正愁没人干,我的要求正与他的思路合拍。”建好的实验室是当时全国最好的实验室,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央领导或者其他单位领导人到二汽参观,这个实验室是二汽的一个“必看景点”。

去过很多国家的陈祖涛属于思维开放的一群人。彼时,他曾是二汽的总设计师,“我当时意识到二汽要搞个强大的研发机构,但是当时计划经济时代,上面控制很严。所以我搞了很多专业厂,比如铸造厂、锻造厂、冲模厂、组合机床厂。”这些专业工厂和当时的生产关系并不大,但是在计划经济时代里,把自主开发的制造单元一一分散,这是当时惟一的方式和解决之道。

“但可惜,我当时很早就离开了,后面的人没有理解到这个的重要性。”说起这些,他很惋惜。

在汽车行业奋斗几十年,陈祖涛一直坚定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必须要搞自主研发,没有自主研发就没有发言权。当时中央有个说法叫“十年一贯制”,指的就是一汽,一辆从苏联引进的老解放30年没有改进。

1997年6月,泛亚汽车技术中心成立,由通用汽车中国公司与上海汽车工业(集团)总公司各出资50%共同组建,虽然属于合资性质的研发模式,但是,“我当时去看的时候很高兴,那些人才都是年轻的中国博士,90%的中国人呢。”虽然已经落在世界汽车工业的后头,但是这个研发中心代表着中国一半的成绩。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祖涛有些激动,也许那个曾经靠苏联老大哥做汽车的时代已经远去,中国研发力量的扬眉吐气让这位老汽车人心生安慰。

但是时至如今,自主研发在关键技术上还缺少突破,而跨国车企已经纷纷下压,让自主企业活得愈发艰难,新能源车则在喧闹之后又转换路线,留给中国自主研发的时间不多了。

陈祖涛告诉《汽车人》,自主研发不能再等下去,“一要人才,二要资金,三要设备。中国汽车太分散了,仿效美国当年的做法,汽车产业集中化,集中优势力量搞自主研发,这是解决之道。”

“变成汽车强国的一天,也许我看不到了。”老爷子的声音里透出焦虑和不安。

一辈子的汽车人

陈祖涛的家位于北京市丰台区一幢普通的老楼上,没有电梯,上下楼梯对老人很不方便,国家体恤这位老前辈的生活,特意为他安装了电梯。

这位进入耄耋之年的老人依然精神矍铄,汽车已经融进了他的生活,他的书房里关于汽车方面的报刊杂志可以媲美报刊亭了。早上看书看报,下午出门散步,晚上看新闻频道,他把离休后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经历了苏联的卫国战争,长身体的少年时代整整挨过了7年的饥饿,回到中国赶上自然灾害的3年。在苏联以马铃薯充饥,在中国甜菜渣滓是他们每天的粮食,经历了这些苦难,谈起现在的生活,神情平淡地说:“我很满足了,国家对我们这些老人很优待。”

在我们这个时代,信仰这个词似乎因为了宏大而变得模糊起来,而对见证了中国汽车工业的这一辈老汽车人而言,信仰已经贯穿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从一汽到二汽,没有范本,他们需要摸索着前行。说起曾经的峥嵘岁月,老爷子一直注视着我们,仿佛一定要带我们走进那个火热的时代,和他分享那些岁月的甘甜和苦楚。

在我们造访的一个多小时里,陈祖涛的话题从来没有离开过汽车。人一辈子能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总是令人钦佩。在这个冬日的早晨,眼前的陈老或沉思,或侃侃而谈,他思维缜密,那些过往的时代与现代的交融让人温暖。

“如果时光可以重回,您选择什么职业?”

“汽车,我想做个企业家。”

1951年9月陈祖涛重回苏联开始汽车生涯,2005年由他口述的自传《我的汽车生涯》出版,他的汽车人生恰似是中国汽车工业一部饱含光荣与梦想的断代史,这位老汽车人用50多年的时间践行了自己的理想,完成了中国汽车工业最初的奠基礼。

链接:时势英雄

陈祖涛,1928年生,将门之子,其父陈昌浩是原红四方面军的政委。在陈祖涛的客厅里,摆放着父亲的铜像,那是陈祖涛的儿子特地定制的,在他的心中,父亲有像神祗一样的精神力量。

正是父亲,引领着陈祖涛展开了他的汽车人生。

1939年,11岁的陈祖涛随父亲陪同周恩来总理一起前往苏联,之后同很多中国领导人的孩子们一样留在了苏联国际儿童院。直到1951年,陈祖涛从苏联莫斯科鲍曼最高技术学院毕业回国。

当时国家正在准备筹建一汽,由于所学专业和在苏联长期的经历,1951年9月,周总理又将陈祖涛派去苏联作为一汽的代表,“一汽第一人”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我的俄文基础就是在那些年打好的,以至于后来,说汉语还不如说俄语流利。”在苏联冰寒地冻的天气里,“我们每天早上起得很早,一直练到发音准了才行。”正是他流利的俄语在筹建一汽项目的时候发挥了作用。

凭借专业知识与良好的俄文底子,陈祖涛参与了苏联援建中国156个项目的谈判。当时中国的俄文翻译屈指可数,除了主席和总理,到中层这一级,几乎没有翻译,所以机械组通过使馆找翻译,就找到了陈祖涛,当时他还在读大学四年级。“苏联援建的这156个项目,给我国民用、军用几乎所有工业打下了基础,这个到现在都不能否定。”

苏联仿佛陈祖涛的第二故乡,“最难过的事情还是苏联解体。”如今再也回不去的苏联成为陈祖涛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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