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心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动向的人是谁？答案是韩国人。
5月20日，金正日非正式访问中国。韩国媒体提前2周埋伏在牡丹江的世茂假日酒店。他们的狗仔嗅觉灵敏，金主席果然乘专列自图们入境，下榻在这里。在戒备森严的安保措施下，居然拍到了金与中国官员的握手照片。
这当然不是八卦新闻。外人眼里神秘的访华安排，透着蹊跷：作为极少出国的领导人，一年内3次来华；重访去年8月到过的长春，再次参观一汽；外交部安排时商谈的是金正恩来访，突然变成其父。
这些不寻常，预示着朝鲜面临自2006年以来的重大政策改变。几次访问，都有分析认为金正日请求援助，或寻求政治、军事支持。能源、粮食援助已经常态化，金领袖一年跑3趟只为化缘，恐怕可信度不高。要说政治支持，倒有可能。去年年初的“天安舰”事件，让朝鲜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但韩国的底早被朝鲜摸透了，“谁欺负我，我就和美国演习”即韩国的危机对策。在李明博主导停止经援后，对朝反而无牌可打。
还有人认为，与中国领导人讨论朝政权的接班人问题，取得中方的谅解与支持。这也不大可能，金的自尊心极强且敏感，谈到该问题有可能，但绝无一再请示的道理。
那为了什么？应该有两种可能。
一者，朝鲜一直想搞中国式的经济改革，但又怕放开了危及“主体思想”，一直犹豫不决。金正日几次来华，重点并没有放在与中国领导人会谈上面，而是深入考察了工厂企业、社会民生。此次在长春，参观的惟一一家企业是长春一汽。这是新中国最早的车企，也是改革开放后最早成立的合资车企之一。改革开放前，一汽的产量长期徘徊不前，而合资后，特别是眼下，产能扩张和生产的红火程度让金瞠目结舌。他没有像去年在联想那样谈笑风生，而是默默地看了一上午，就匆匆吃过饭乘专列离开了。估计金的心情难受多过羡慕。联想到金视察部队食堂，对着一盆鸡腿演讲的图片，就知道朝鲜民生的艰难。
金无疑想从中国企业的成长道路中，汲取一定的改革思路。图们江开发区和罗先特区反映了金思考的两个阶段，图们江开发思路追求国际合作，而罗先专门面对中国。前者步履维艰，后者如火如荼，金正日必然有所触动。
作为掌舵的国防委员会主席，金正日不耐烦处理中央日常工作，将其交给信任的妹夫张成泽。自己则步乃父后尘，喜好下基层视察，尽管看到的都是被粉饰过的大好局面，聪明的金心里多半有数。
如何平衡改革和巩固政权之间关系，是否非此即彼？金拿不定主意。最近，金委员长主动延缓了金正恩大将火箭般的升迁速度，也是基于长远考虑。
触及根本的改革措施，也许要等到金正恩上台站稳后才能开始实施。金正日似乎放弃了作改革元勋的打算，这说明金并非好大喜功，还是一位深谋远虑的政治家。这与韩日媒体长期丑化的形象不同。
二者，金没有具体目的，只是故布疑兵而已。朝鲜作为中国的门户，自明朝以来，对中国政府就已形成战略惯性。在冷战后，朝鲜确实替我们承受了一部分来自美日的地缘政治压力。朝鲜因此视中国的支持与援助为理所当然，动辄要钱要物还不领情。一句话，吃定你了。
但2006年朝鲜不听招呼，发动核试验以后，中朝关系降到最低点。中国按照安理会决议，实施战略物资的有限禁运后，朝鲜震动。自那以后，乖了很多。“天安舰事件”后，韩国自认为掌握铁证，满怀希望让中俄表态，中国搁置。不表态其实就是挺朝鲜，金对此心知肚明。
卡扎菲自废武功，让金觉得弃核无比愚蠢，但不回到形同鸡肋的六方谈判桌，似乎对中国不恭。就乘专列来东北串串门，一方面示好中方，另一方面让美国看到：中朝两国“鲜血凝成的友谊”没有褪色。要想动我，得问问我老大。
如果中方对金正日访华持这种看法，则不见得配合其临时抱佛脚的做法。即使虚与委蛇，也会向美方表达一定讯息。中国对朝的支持，从来不是无条件、无限制的。只有这样，才符合中国的最大利益，防止被朝拖着与美国正面对抗，也预防朝鲜铤而走险，尽管后者可能性很小。
从中方的安排来看，中国政府及其重视金的到访。双方领导人做出协作的战略姿态，支持朝鲜在外部条件缓解的时候，进行某种形式的自我救赎。摆脱目前国际孤儿的处境，改善安全环境，促进朝鲜经济发展，更好地巩固政权。
这才是朝鲜领袖为之操心的大事。如要进行具体而重要的商讨，遣一信使足矣。朝鲜领袖的频繁造访，务虚的可能性大于务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