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有一个副业——研究日本问题，还有一个小副业研究间谍史。这两个副业恰恰在最近出版的一本书上有了交集，这本书就是《宗方小太郎日记》。昨天是8.15——日本投降纪念日，谈谈笔者的读后感，更有意义。
◎ 《汽车人》评论员 赵英
间谍们的多数活动都隐藏在历史的厚重帷幕之下，以致永远难以窥其真相。窥视这些人的内心更难；窥视大间、巨谍的内心极难；长期了解他们的内心则几乎不可能。但是，通过《宗方小太郎日记》，不仅可使我们看到大间、巨谍的行动轨迹，而且可以使我们一窥其内心，还可以使我们对当时日本侵华活动有深刻认识。
宗方小太郎日本海军省间谍，先后在北京、汉口等地以经营乐善堂药铺为掩护，搜集军事、经济情报
宗方小太郎先是以“志士”身份来到中国，其后获得日本政府军政高层的赏识，乃至受到天皇接见，由“编外”成为“官差”，进而成为在华间谍魁首。在他记载的20余年（1887年-1923年）行踪中，凡中国出现大事件，他几乎都出现在现场。每次回国，他都要为日本军政高层，讲授中国形势及热点问题，并且提出建议。
甲午战争爆发前，宗方小太郎奉命“潜入威海卫军港侦测敌情，欲携一清人随行，皆以此行为危，无应者，余即决定独往。夜脱文服，改着野装，萧然一野人也。”“忍病登程。至南威军港，欲冒万危窥敌之动静。行三十里，降雨至，衣履悉沾。三时过海宁，行五里，宿景村，人家十余户。夜恶寒烦恼。”这段文字活画出其潜入军港的侦查行动。从中也可以看到日谍意志之坚韧。宗方小太郎在威海卫查点了在港军舰数目和炮台形制，为日军提供了宝贵情报。甲午战争后，日本占领台湾，宗方小太郎撰写了《澎湖占领后关于民政厅之意见要点》，还应日军参谋部要求撰写了《谕台湾人民》一文。
德国占领胶州湾；俄罗斯占领旅顺；义和团崛起；宗方小太郎都亲往侦查，并且撰写报告。从日记中可以看到，宗方小太郎直接受命于日本军政高层。军令部定期给其发津贴，政治家给其秘密经费。在中国出现大事变时，宗方小太郎几乎每周都要给军令部发送报告。
从宗方小太郎日记中，可以看到日谍在华有着深远目标。除搜集军事情报外，宗方小太郎大量结识中国政要，窥视中国政局走向。例如，宗方小太郎与张之洞、刘坤一等地方大员交往，得以把握他们在“八国联军”入京后，对清廷的真实想法。他还与孙中山、梁启超等交往，把握中国新兴势力的动向。
值得指出的是，宗方小太郎对所到之处，详尽了观察和分析，并且写有报告。例如，对于湖南省他在《政况（秘，第47号报告）》中写道：“衡顾支那内部十八省中，风格人心之淳朴坚固，无出湖南之右者。总而言之，此地实为清国元气之根本，原动力之潜在地。如广东、广西，河南、福建甚至山东、四川，皆属将来有望之地无疑，然湖南之品味高居此数省之上。故早及之，将我之势力移植此内地，努力交接其绅士大夫，以收揽人心，待他年时局有变，使其乐为我所用也。”其对中国观察之深，于此可见一斑。具有宗方小太郎这种眼光的间谍，属于战略间谍，战略间谍从容活动于中国，危害最烈。
从日记中看到，宗方小太郎活动重点为：华北、东北、长江中下游。例如，其乘船沿长江而下，在田家镇附近对长江炮台进行侦查，认为“此三炮台，皆向下游，多死角，失势力。”这些皆为后来日本侵华时，重点进攻之地。可见日本政府谋划之深远。
读完《宗方小太郎日记》，令笔者抚卷长叹的是，清政府腐败无能，对间谍毫无防范。宗方领取清政府发的“护照”，在中国大摇大摆地刺探情报，竟无任何约束。一众高官还争相与其交往。最可笑的是，武汉清军秋操，事先总督照会各领事馆，外国人禁止观看。宗方小太郎等人却公然前往观察，并且认为士兵“技之不熟，实不值一笑。”其对中国士兵的观察结论是，“兵丁等终日在营内赌钱为事，恬不知耻，此乃一般之通习，不足怪也。”
宗方小太郎自天津前往威海卫侦查，已做好了“身许军国”被抓的准备，结果逃跑时被一蔡姓军官认出后，竟然不予检举，纵其逃脱。
从日记中可以看到，宗方小太郎在华依托于严密的间谍体系。这一体系，既有各地日本领事馆、商人，也有伪装机构，甚至还有报纸。宗方小太郎等人办有《汉报》。离奇的是，这一报纸竟然卖给了湖广总督张之洞。
宗方小太郎日记原样
由于日本人特有的细密、严谨，《宗方小太郎日记》除对中国的政治、军事观察外，还记有当时经济、文化乃至民俗。20余年日记，除了让我们一窥其间谍活动外，对我们研究中国近代史，也有所助益。
例如，记载了当时中国货币情况。“盖京城之通货为银票、碎银、钱票及制钱、大钱。钱票由官府发行，而出自京城各当铺也。”“大钱只为京城之通货，一至城外不得使用云。”对研究中国货币史，不无裨益。
又如，其记载山东“此边植榆柳最夥，此树阴历二月着花，土俗名之‘榆钱儿’，土人和面或做菜食之，味称甚好。”这段记载，让吃过“榆树钱”的我，感觉有趣。
当下中国已强大起来，但东邻并没有闲着。安倍政权忙于扩军、修宪。当然，也一定有若干当代宗方小太郎在中国奔走。前一段时间，中国政府抓获了几名在中国从事间谍活动的日本人，就是证明。中国人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谨以此文纪念日本投降72周年。(《汽车人》评论员/赵英）【版权声明】本文系《汽车人》独家原创稿件，版权为《汽车人》所有。如需转载，转载方必须与“汽车人传媒”（邮箱：qcr007@126.com或电话：010-63135250）联系，获得同意取得转载授权，否则必将追究法律责任。敬请关注“汽车人传媒”公众号（qcr05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