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视拉美为后院,始于1823年詹姆斯•门罗总统发表的国情咨文。而20世纪的历任美国总统从未想到会失去对拉美的控制。上世纪70年代苏联和90年代日本国力鼎盛时期,美国也从未动摇过这一看法——美洲是美国人的美洲。
而一个多月前习近平主席对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哥斯达黎加、墨西哥的访问后,与奥巴马总统举行庄园会谈。虽然后者广受瞩目,但从美洲事务的角度,对加州的顺访,更像是对美国的安抚。
中国与美国拥有对拉美事务的磋商机制,过去7年已经举行5次会谈,仅限于事务性沟通。出席层级限于司级(拉美和加勒比司),该层级解决不了战略问题。
面对中国在拉美的影响力迅速提升,美国人小心翼翼地避免说三道四,但它无疑感到不安。美国同中国竞争支票簿已经力不从心,过去6年,美国和西班牙对哥斯达黎加(西是哥的前宗主国)的援助总额不抵中国一家。
波士顿大学经济学家凯文•加拉赫尔认为:“如果我是一名拉美领导人会非常高兴,因为现在有更多筹码可以玩。而美国的重担是拿出一个更灵活、更具吸引力的报价。”
奥巴马显然注意到这一点,他已经采取措施加强与拉美的关系,保持美国的独特优势。副总统拜登也赶在习近平之前访问了拉美四国。尽管双方都否认在拉美竞争,但争夺拉美的态势如此明显,以至于只有在政治家的声明里这些竞争才“不存在”。
6月14日,尼加拉瓜议会批准了斥资400亿美元修建沟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运河。这是拉美史上最大的基础建设工程,尼政府授权香港-尼加拉瓜运河发展投资有限公司负责建设开发。后者是一家在香港注册的公司,专为运作这项长达10年的工程而成立。
俄罗斯海运专家米哈伊尔•沃伊坚科称,不相信距离巴拿马运河仅600公里的中美地峡再开凿一条运河能够收回成本。中国显然着眼于地缘政治利益。中国人获得了这条未来战略水道100年的经营权,而这条水道如果不掌握在美国人手里,无疑对美国的两洋战略构成潜在威胁。
80年代巴拿马军人总统诺列加,企图质疑美国南方军司令部对运河的控制权。美国马上出动2.5万海军陆战队将其抓获,以贩毒名义判30年徒刑(诺列加熬完17年,又去蹲法国监狱)。如今当然不能想像,美国还能把外国现任领导人抓到美国受审。美国当年在拉美事务的气焰熏天已经让位于今天的谨小慎微——被抄了后路还要装淡定。
美国只私下要求中国“尊重美国在拉美事务的特殊利益”,并未公开反对中国对拉美的渗入。美国反应之淡然,与非洲利益受到侵蚀时大叫大嚷形成鲜明对比。
一方面美国明白,如今是争取拉美“民心”的斗争。今天不再财大气粗的美国,如果仍像当年对格林纳达和巴拿马那样任意使用武力,只会使自身影响力加速退出。
另一方面,美国“重返”亚洲以来,一直热衷于在中国周边结交、拉拢中国的传统友好国家,同时一再向中国解释无意“围堵”。现在中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美国当然不能公开理解成“围堵”。两国的外交官都声称“19世纪划定势力范围的做法过时了”,可双方互相渗透的做法,并未有多少新时代的特征。只不过,中国在拉美拥有的利益内容变化了,从原来单纯政治利益过渡到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交织的状态。
尼加拉瓜和哥斯达黎加媒体认为,扩大增进与中国的关系,不但为本国大宗商品、农产品找到可靠消费市场,更重要的是对美关系上有更多的牌可以打。
就像缅甸一样,这些国家并不能因为远方大国与之关系的深入,就抛弃强大的近邻。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永远是后者为主。而外来者最多只能以“善意的平衡者”面目出现。
和19世纪不同的是,双方进入对方势力范围并不会引起热战。国家利益的多重性,决定了大多数国家不必只同一个大国交好。如果有“新门罗主义”,那么其利益内涵扩张,而地理内涵则被收缩。可惜,美国看着家门口的中国人在忙活,尚未提出与“重返亚洲”类似的口号,这也反映了美国的注意力,已经无法保持过去的覆盖面。
门罗主义曾是美国称霸西半球的理论依据,然而,距离获得“惟一全球超级大国”的冠冕只有20多年的时间,美国就需要和其他大国分享拉美利益。世事吊诡,可见一斑。
(作者/黄耀鹏)【版权声明】本文系汽车人传媒独家原创稿件,版权为汽车人传媒所有。欢迎转载,请务必说明出处及作者,否则必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