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特约撰稿 黄耀鹏
一个充满争议的公众人物如何重拾舆论的一致赞美？答案是死亡。惟有死亡可以使人们认识到，长期以来被媒体穷追猛打、负面新闻众多，甚至声名狼藉的人原来只是如此脆弱的普通人。迈克尔·杰克逊在流行音乐史上的伟大地位从未如此稳固。其声望直追“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和甲壳虫乐队的主唱约翰·列侬，尽管三者的艺术风格迥然不同。
即使杰克逊身后礼遇之隆前无古人，网上的悼念仪式居然有10亿人参加，但对亡者来说，并无意义。他只是个音乐成就非凡的男孩，这个男孩始终拒绝长大。获得了无数的荣誉和金钱后，表现得尤其像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购买了无数的豪车，在其占地颇广的车库中，可以找到几乎所有的知名品牌，包括众多价格不菲的老爷车，甚至还有一辆尼奥普兰豪华旅游巴士。由于收藏量的庞大，很多人认为他爱车如命。但实际上，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花费数亿计的收入。
在经济方面的头脑，惟有泰森可以与之“媲美”，他们都经常将名车赠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典型孩子式的财富处理方式。只有1999年的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深得杰克逊的宠爱，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使用它。遗憾的是，2003年以后的杰克逊身陷财政危机，经常用举办私人拍卖会的方式来缓解。在今年年初举行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拍卖会上，这辆车也在变卖名单上。可以想见，卖掉这辆车对杰克逊构成又一次的打击。即使车对他来说只是玩具，但被迫放弃心爱玩具的心情不会太愉悦。同样落魄的泰森沦落到拍成人片支付账单，杰克逊比较幸运，还没等到山穷水尽就去世了。但可悲的是，明明已经债台高筑，还要装出有钱的样子。由于经济原因，孩子长期的保姆都被解雇，却长期租住豪宅。
漂白皮肤和疯狂的整容当时也饱受诟病，认为他想甩掉非洲裔的外形。但众所周知，杰克逊的成名曲《颤栗》、《黑与白》都是反种族主义的歌曲，没有迹象表明杰克逊对自己的非洲裔血统有什么不满。长期困扰他的白癜风使他的皮肤颜色斑驳，采用某种修补的技术让皮肤颜色统一，对需要抛头露面的艺人来说无可厚非。但长期以来，辩驳的声音如此弱小。杰克逊本人似乎也羞于承认自己受疾病困扰，从未对种族主义的指责正面回应过，也许承认前者对偶像来说更致命吧。
如果说有不满的话，那就是他的童年经历和与父亲的关系。老杰克逊荒唐的私生活和对待子女的刻薄是出了名的。毒打杰克逊虽然无法证实，但遗嘱受益人中独独排除了父亲，不仅让老杰克逊非常尴尬，也侧面证实了父子关系彻底决裂。杰克逊传记作者透露，整容是为了抛弃父亲留给他的遗传特征，憎恨之情溢于言表。也许这些童年的惨痛经历能够部分解释杰克逊乖张的行为。
对他的声望构成巨大打击的1994年和2003年娈童案，也使他演艺事业江河日下，被冤枉的杰克逊同时也被媒体妖魔化，该案的主角都已经承认此事“莫须有”。虽然他的性取向模糊、财政上入不敷出，但这本身并不构成犯罪的要件。仔细想想，他从来没有伤害过谁。确凿无疑的，反而是诬告者、小报媒体、狗仔队、甚至包括靠他的慷慨为生的人对他构成反复的伤害。杰克逊的慈善捐助高达数亿美元，到他潦倒的时候，居然会出现一边倒的幸灾乐祸论调。财政上的不成熟不代表这个人的善恶，虽然收入大幅减小，但受到巨大的开销惯性压迫。这是过气明星的通病，只不过杰克逊把这一切都放大了N倍而已。
脱离了舞台的MJ羞怯腼腆，但对艺术的感悟敏感到锋利的程度。创造力从未枯竭，哪怕离开舞台长达7年。他造就了MV时代，并成为了那个时代的终结者，在他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延续MV的辉煌。第一次看到杰克逊拍的MV，认为他就是世界的魔法师，身上则缠绕着同样具有魔法气质的歌声。逝者如斯，中国人的习惯是为亡者讳。但他的负面新闻生前就沸沸扬扬，根本避无可避。相反，对一个人盖棺论定，评价才算客观。
杰克逊留下了丰富的音乐遗产，其中包括200多首从未发表过的作品，他的音乐成就远远超出了黑人灵歌的范畴。这位伟大的流行音乐家肉体消逝，真正不朽的是他的作品。上世纪90年代在上大学的一代人都还记得，漆黑的学校电影院中，甚至在油腻腻的食堂里，激荡过杰克逊穿透心灵的歌声，无论是《Remember the Time》，还是《We Are The World》，都会让人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力量，让后来靠录音棚中数码音效的歌手们瞠乎其后。他的死亡既是结束，也是开始。死亡如烈火，消融所有的飞短流长，音乐如投入火中的凤凰，自由地飞翔在想像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