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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班人的难题

作者:
汽车人传媒
时间:
2014-12-22 16:07:31

人活百年,终有一死。在我们的文化里,再牛的人物,也无法摆脱这个思虑:怎么选接班人?又怎么为子孙后代选择“托孤重臣”?这是千百年来富一代或者官一代们共同的课题。

在汽车行业,大国企在这方面并不典型,很多时候领导者是由组织指派的。民企倒是非常典型,相信很多企业家也在思考这些问题。

我们不妨选择南北朝这个大乱世,看看那个时代的皇族在纷繁复杂的环境中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应该会有一些有趣的发现,对现代的企业家们不无启示。

刘裕的烂眼光

“南朝第一帝”刘裕一生武功赫赫,但在选择继承人上却深感棘手。原配早亡,只遗一女,没有嫡出的皇子,而长子刘义符虽然被立为太子,但刘裕认为他为人轻浮,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是个混事的主儿。次子刘义真倒是很讨刘裕的喜欢,但也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而且还是搞砸北伐的罪魁祸首之一,大臣们对他都缺乏好感。

刘裕最后只好无奈地选择了刘义符,好歹他是长子,按照立长的传统还是说得过去的。

在病重之时,刘裕给刘义符安排了四位托孤重臣:徐羡之、傅亮、谢晦和檀道济。刘裕觉得徐、傅、檀都比较可靠,他告诫刘义符,要注意谢晦,“日后本朝若有故,必出在谢晦身上。”

千载之后,我们无从知道刘裕为何如此安排,但从蛛丝马迹中可以推断一二。南北朝正是士族制度逐步崩溃的时期,士族与庶族矛盾甚深,刘裕本人早年经济窘迫,还卖过草鞋,对同是庶族出身的徐、傅、檀有着天然的好感,而谢晦是高门陈郡谢氏之后,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虽然刘裕承认谢晦才干远超徐、傅,但还是对其很防备。

事情后来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刘裕所料,他的两个儿子刘义符和刘义真都死在四人之手,后来登上皇位的刘义隆又先后杀掉了四位托孤重臣,刘裕所希望的皇子与重臣之间的良性互动,最终演变成了血腥残杀。

刘义隆的险棋

刘义符上台之后,拿不到实权,但他看上去也不太在乎,只顾着玩,“好与左右狎昵,游戏无度。”他还在宫中华林园造了几座小商店,让宫人们扮做商人或买家,自己做了店小二,大声唱诺,自得其乐。

老臣范泰上书劝谏刘义符,他却毫不在乎,反而让徐羡之、傅亮和谢晦等人警觉起来,决定先下手为强。

先上了砧板的倒不是胡闹皇帝刘义符,而是他那个不甘心的弟弟刘义真。此君一张大嘴到处乱说,据说还有自己要是当了皇帝如何如何的话,徐、傅等人给他扣上一顶谋逆的大帽子,刘义真被哥哥贬为庶人,接着又被徐老头派人一刀杀掉。

刘义符也没安稳多久,就被谢晦和檀道济发动兵变拿下了,同样在软禁之后又被暗杀,死时不过19岁。至此,刘裕咽气还不到两年,两个不满20岁的儿子就都做了鬼。

这四位权臣干了这一票之后,总算没有直接篡了刘家江山,而是选择把年仅17岁的刘义隆扶上皇位。

好笑的是,刘裕的眼光烂,选择了把自己儿子送入鬼门关的四个臣子,而这四个家伙的眼光也有点问题,他们选择的那位年轻皇帝正是日后送自己上路的阎王爷。

要说刘义隆,还真是个苦命的娃,年仅两岁的时候,生母胡道安就不明不白地被丈夫赐死。刘义隆在刘裕的七个儿子中也并不算得宠,可想而知前半生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现在皇位这个大馅饼砸他脑袋上了,不知是喜是忧。不过,刘义隆倒是比两个哥哥心理成熟度高一些,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装孙子装得有模有样,徐羡之、傅亮几次试探,请他亲政,他都装傻推脱。甚至有时候被这两个老狐狸给耍了,刘义隆也默默咽下这口气。

后来刘义隆能扳倒这几个老臣,关键点竟是收买檀道济。要说这真是一招险棋,檀道济虽然不太掺和政务,但干掉刘义符也有他一份。如果刘义隆押错了宝,下一个送命的就是他。

连刘义隆的心腹侍中王华也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檀道济和徐羡之是一条船上的人。刘义隆却笑得像个小狐狸:“卿不识人!”他密使心腹手下召檀道济入京,做场大买卖。

刘义隆到底给了檀道济什么好处,史书上没写,不过相信肯定是莫大代价,最终檀道济真的上了刘义隆这条船。

于是刘义隆放心地出手了。他拔掉了徐羡之在宫中安排的眼线,徐羡之接到皇帝宣召后都没有起疑心,还是傅亮给他传了消息,喊他跑路。徐羡之最后被追得穷途末路,上吊自杀。而傅亮和早就避开京城的谢晦也没得善终,先后被刘义隆下手杀掉。刘义隆为了稳定人心,还摆出只拿首恶、余者不究的态度,终于稳定了局面。至此,刘义隆才真正开始掌控大权。

血的教训

历史总是在重复自己,刘家这段故事其实和春秋时的那段著名历史有很大相似性。当时晋大夫里克连杀公子奚齐和悼子,致使夷吾成为晋公,但最终夷吾却杀了里克,这两场政变从过程到结束几乎如出一辙。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如果不想重复这样的悲剧,不妨从里面多汲取一些教训和启示。

第一个很明显的就是经历决定思维模式。一个人的每一份经历都会在其性格上添加一个烙印,这些印迹最终共同塑造了他的性格,也让他日后在很多重大事件中做出本能的选择。

即使是刘裕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也很难跳出个人经历的圈子,去看待世事。他对门阀的看法,他个人在统治上的顺风顺水,让他选择了几位庶族出身的大臣,还不加怀疑。如果他在选择托孤重臣时,多一些对品质的考察,或许不至于酿成后来的惨剧。

刘义隆的行事一样有迹可循。他和乃父不同,还未成年就身处举目无亲的环境,继位后又受足权臣的欺压,所以他对权臣始终是防大过于用的,即使是结盟过的檀道济,刘义隆也一直防着他。到最后自己病重之时,为了保住刘家江山,还借弟弟之手除掉了檀。当然,这种自毁长城之举(这个成语就出自这里),最终也让刘宋再无名将,北魏铁骑因此可以南下,直欲饮马长江。

所以说,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跳出自己的经历局限和思维圈子恐怕也是最困难的,和揪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难以做到。

不过,知道这一点总比不知道要好。中国民营企业家们很多出身草根,汽车业也不例外,在选择接班人和辅助者方面,也容易受自身经历的影响。但要记住,不能因为自己对某些有相似经历的人,或者有血缘关系的人,有天然的亲近感,就轻易地赋予重任,尤其是“托孤重臣”这种活,品质绝对是大过一切的,包括才干和血缘这些东西。

从刘裕的两个儿子被杀的经历可以得出第二个启示,那就是如果你没有一个成器的继承人,就不要硬努。这恐怕是很多老板们不爱听的,毕竟癞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好,但不幸的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血统论其实是人类历史上最荒谬的成见之一,老子英雄儿好汉往往只是一种美好愿望,实际上,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英雄也往往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时候再英雄也只能认命,否则硬把他们扶上台,就算披上龙袍也不像天子,下场可能还要更悲惨。现代的富二代们或许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是富一代选择了错误的继承人,仍然可能让自家基业不保,于己、于子、于企业都未必是好事。

第三个启示可以从刘义隆夺权的历史中得出。此子的上位战玩得又狠又稳。按说,开国皇帝都是这种狠角色,他们的子孙里这种人物却不多,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往往有欲望无能力,够狠毒但不够冒险。刘义隆却是例外,就连他的忍耐也远超出这个年龄段的水准,或许是有痛苦才有深度的结果吧。不过,包括他爹刘裕和几位托孤大臣在内的牛人们却没一个看出来他的潜力,可见识人之难。

富一代的企业家们,无论对自己的几个子女有无偏向性,也不妨多考察一下,如果真有这种行事又狠又稳的,那真是捡到宝了。倒是中国父母偏爱的听话懂事型孩子,未必是做大事的材料。

说了这么多接班人的问题,有一点不能不提,那就是家族企业社会化还是一个趋势。当然,在中国,这还只是一个远期的愿景。毕竟,家天下的想法深入人心,传统富豪仍然很恐惧大权旁落。即使是李嘉诚这样的华人首富,公司业务管理早就任用了得力的经理人团队,也还是把家业分给两个儿子。或许在李泽钜或者再往后的一代,会出现家族企业向普通股份制企业演变的趋势。到那时,企业的命运,也就不再依赖于某个人乃至某几个人的素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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