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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具大师的解放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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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2 16:13:08

 方向远有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名字和一眼就记住的容貌。
长而密的浓眉,标志性的穆斯林式小胡子,犀利的眼神,雕刻时光痕迹的层层皱纹,见证了他在一汽解放卡车工厂度过的整整40年的光辉岁月。
40年的“耳鬓厮磨”,足够让他与这个企业骨肉相连。 回顾一汽半个世纪的发展历程,曾历经3次创业:以拓荒精神造出中国第一辆汽车“解放”、毅然开启“解放”换型改造、冲破国外封锁发展轿车事业。3次创业,在中国汽车工业史上留下了一串串自强不息、艰苦创业的足迹。
方向远见证并参与了这个企业的“第二次创业”、“第三次创业”,并在一汽实现百万辆的梦想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他工作的这片苏式建筑工厂中,上世纪50年代 ,第一辆解放卡车在这里驶下装配线;80年中后期,他又亲历了第二代解放卡车CA141批量投产,结束了解放产品三十年一贯制的历史。
 这期间,方向远主要承担“解放”、“红旗”、“MZD6”等车型,多条冲压线的模具调试、修理任务,其中有德国、日本、意大利、西班牙、加拿大等国家的进口模具。
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他练就了一套“望、闻、问、切”快速排除故障的绝技绝活。他发明了“模具凸凹度测定法”,成功修复了“解放”、“红旗”等民族汽车品牌老模具,填补了模具行业以三坐标检测判定为主的形面检测空白。他首创了国内模具拉深新工艺,提出增加氮气缸来弥补设备行程不足,两套拉延模具由两动变成三动生产的改进方案,使一汽8套超大模具4个品种实现了本厂生产,一年可节约零件外委加工费800多万元。
毫无疑问,这绝对称得上“国宝”级别的技术专家。 有人称他为“蓝领专家”,有人叫他“技术大拿”,而他却笑言自己其实更喜欢听“老方”的称呼。
在一汽解放,“老方”是个名人,上到集团领导下到普通工人,没有人不知道他。他是全国技术能手,机械工业突出贡献技师,还是汽车工业改革开放30年杰出人物,中央企业劳动模范,机械工业技能大师。同事们眼中的老方,绝活儿过人,只要在生产现场耳听、眼看、手摸,就能判断出哪个设备运转不正常,哪套模具工艺调整不良,而且手到病除,成为模具维修的“国医圣手”。
让方向远坚持下来的动力是什么?“一汽是共和国长子,解放和红旗更是自主品牌的一个根基,多年来,我们一汽为提升自主品牌做了很多工作,走过的道路也很艰辛,为一汽自主技术提升做些工作,是一个老解放人的职责。”
让“解放”闪闪发光
故事从这里展开。1987年,解放卡车第一次换型。当时车标“解放”两字是塑料件,铆接在发动机外板上,采用注塑技术不仅成本高,而且还多两道工序,看上去也不够美观耐用。厂里决定采用冲压技术刻制模具。
不过,老解放汽车的“解放”模具是由老刻字社和前苏联专家一起完成,并无经验可循。重新将毛主席亲笔手书的“解放”二字重新制成让模具,冲压到发动机罩上,显然颇具挑战性。
这项任务落在方向远身上。彼时,他刚过而立之年,是解放车身工装科的一名模具钳工。因为平时心灵手巧,又爱好雕刻和绘画,车间老科长找到了他。
尽管当时自己心里也没底,方向远还是把这个光荣的任务接了下来。他开始琢磨尝试达成方法,先是做了一个手写体的样板,然后按照样板一点点用手工雕刻。
当然,如果按照现在的电脑数控技术操作的话,这并不难操作,但在彼时受限于条件,方向远只能用锉刀、扁铲一点一点去修。这个过程,一共经历了29天。当他用模具把压出的带有“解放”字迹的模型拿给领导看时,大家都非常惊讶,都说没有想到,过去俄国专家们干的活,现在一个普通的小工人能干出来,非常了不起。
尤为难得的是,无论是笔锋,还是字体间间隙,还是着色率,方向远把毛主席手书的“解放”二字雕刻得丝毫不差,形神兼备。他一刀一刀刻出来“解放”压字钢模,达到一次成型压在发动机罩外板上,从那时起至今,一直沿用这套模具制造“解放”车标20年。这让他每次看到解放车标时,内心都充满特殊的情怀。直到今天,方向远雕刻“解放”字迹的铝板还压在他办公桌的玻璃板下,一汽博物馆向他要都没有舍得给。
鲜花和掌声随之而来,媒体以醒目的标题《让“解放”闪闪发光》对方向远进行了报道。当时厂里奖励他200元奖金,那时的方向远每月仅挣39块5,这笔“巨款”相当于他5个月的工资,让他感受到了公司的鼓励。更重要的是,这是解放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对于一个普通工人而言,能够参与其中,是荣幸更是一种成就。
此后,方向远的命运紧紧和“解放”联系在一起。他说,个人的命运只有和企业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才会找到自己的价值。
众所周知,模具调整工是一个综合性很强的技术工种,不仅要懂得冲压理论、冲压工艺,还要懂得金属材料、热处理、模具焊接修理相关知识。同行称他们是内科“医生”,又是外科“医生”。有时内科、外科、中西医结合起来给模具做手术。“模具的凸形面抛光抛的要向镜面一样照人,修理的精度尺寸要达到1mm-%,向普通人头发丝的1/10。”方向远向《汽车人》介绍道。
因此,从事这个工种的人,不但需要耐心、细致、专业性强,而且受经验积累影响很大,因为很少能有机器设备能够检测出模具存在的问题,在解决问题时,人本身的素质和技能就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换句话说,不是每个人都具备成为“大师”的天赋。
即便是技术达到如此境界,为了一项技术攻关、一个实验结果、一次设备抢修,方向远还是会连续几昼夜不出厂门、连续几周工作在现场,累得撑不住的时候,就在传送带边躺上一会。靠着这种精神,他在解放J5、J6、J7重卡顺利上市中做出重大贡献,为一汽产品抢占市场、增加效益创造了先机。
统计下来,在方向远完成本职工作之外,一年之中加班时间累计起来就有两个月之多。
    “为我们解放解决些实际问题,累些也没什么。”朴实的话语背后,是一颗诚挚的爱企之心。
日本专家的鞠躬
上世纪90年代,一汽进入轿车生产时代,轿车表面件质量要求很高,不仅要求棱线清晰,而且还要求曲线流畅。由于过去方向远主要干卡车,虽然在卡车模具方面是行家里手,但是轿车方面的知识比较缺乏,只能靠贴贴补补勉强维持生产,辅助车间的工友送给他一个外号,叫“膏药班长”,这让方向远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回味中感悟到“干卡车是小学生水平,干轿车才是大学生水平”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为了适应新的岗位技能需求,他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学习,在工作服的里怀缝了一个大兜子,里面总装着业务书籍。先后学习了冲压工艺学、钳工工艺学、焊接工艺学、热处理工艺学等多门专业课,取得了多个工种的操作证。
提高材料利用率,改进模具是关键。小红旗发动机外板生产前材料是长方型,在后工序进行修边时,前后要修掉3块,半圆弧废料,造成材料浪费。为了减少浪费、提高经济效益,方向远反复研究,提出以套裁的方法做一套圆弧剪切模具,剪切形状等于零件外形尺寸,就像套裁衣服一样,又省钱又省布料。他找来徒弟,取来风动剪刀,在纸壳上进行排样,在试验的基础上对拉延模具进行改进,并获得成功。这样,每生产10件就可以多生产1件成品,提高材料利用率10%,一年按5万辆计算,可以节约49万元。
当时,马自达6轿车是一汽与日本合作的新车型。在调试初期,方向远连续3个月每天跟班12小时以上。“但是跟日本专家学他不教你,根本瞧不起咱中国人。” 这深深地刺透了他的心。
方向远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国外的先进技术学到手。2003年4月,非典疫情爆发,在疫情公布的第二天,在工厂工作、调试的6名日本专家齐刷刷地撤走了。
当时,60套模具中有40套尚未验收,而且都是轿车大型外覆盖件,给新产品调试造成巨大困难。生产就此停滞,厂领导也非常着急,就问方向远,能不能把这个任务担起来。他就对厂长说:“那咱们就背水一战。”
抱着这种决心,方向远带领一个攻关小组,并负责调试,小组成员都是年轻人,面对洋模具,没有畏惧和退缩,而是大胆实施质量攻关。
通过一个工序一个工序地分析,一个参数一个参数地论证,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测量,图纸修改了一次又一次,加工实验了一遍又一遍。每天晚上方向远都要7点以后才能回家,而且厂里有事随叫随到,干到天亮就在传动带、压床工作台边,眯一会,接着再干。就这样,他们一共调试了20多个模具品质,17个表面件全部调试成功,用自己的力量完成了新车型模具调试任务。
2004年,等日本人在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每个月都生产三四千辆车了,最高的时候,达到7200辆,创产值2000万元。日本专家年底来中国后,感到非常惊讶!看到自动线在飞转,他们都傻了,6个专家站成一排,一个劲地给方向远鞠躬感谢。
了解到这个情况后,马自达领导非常想见见方向远,看看这个中国工人到底有什么能力完成这看似难以完成的工作,就通过交流邀请他到日本马自达工厂进行技术交流,这其中的一切费用由他们承担。
“我们的技术一点不比日本人差!这让我高高地扬起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头。”方向远自豪地说。
培养自主人才
相比之前在车间中大事小情的事必亲躬,最近十多年来, 方向远的工作中信更多倾向在解决疑难问题和传道授业上。
过去多年中,他毫无保留地向徒弟和同事们传授技术经验,年培训课时达480小时以上。在他带的30多个徒弟中,其中高级技师有9个,技师高达十七八个,首席技师就有三四个。
他们大多是车间中的技术骨干,通过传帮带,带动了车间整体工人素质的提高,这些徒弟中,多个获得全国级别的技能大赛冠军,冯斌就是其中的一个。
2012年,他也在方师傅的教导下,在全国技能大赛中,获得一等奖。“师傅对我们的影响,不仅是在专业技能上,而是他对于技术精益求精的执着,对于工作尽心尽职的态度。”这个“感觉自己挺笨,要十多年学习才能出徒”的年轻人,不无感慨地说。
最近一两年,他没有再带新徒弟,工厂安排他处理冲压中的疑难杂症,或者进行技术攻关,解决生产过程中一些突发事故。“徒弟都已经带徒弟了,徒弟的徒弟都已经成为技师了。”这让方向远感到无比自豪。
考虑到自己尽管在模具调整与维修领域做出成绩,但终归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能满足建设“大一汽”的需要。2004年开始,方向远担任厂兼职培训教员时,经常跑书店,发现书店只有模具设计、模具工艺,汽车外覆盖件模具调试的典型事例少之又少。
于是他萌发了写书的念头,并制定了详细写作计划。在写书的过程中,他对自己非常苛刻,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之外,每天必写,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总结了近30年的工作经验,整理了近百万字学习笔记。最终,在一汽工会的大力支持帮助下,《汽车冷冲压模具调整与维修技术》一书,以25万字定稿,由吉林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 在建厂60周年的时候,他又出了一本48万字的专著《汽车模具典型实例》。
“将我的经验传递给更多的人,是为我们解放增添光彩,也是为我们自主的事业做点努力。”这是方向远的心里话。
在传道授业解惑中,他也没有忘记发明创新。多年来,他围绕汽车获得了22项明专利,小到防盗锁,汽车可视遮光板,大到“模具凸凹度测定器”,填补了模具行业三维形面维修空白。
  而他本人也先后获得了第一汽车劳动奖章,长春市、吉林省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被授予吉林省“优秀高技能人才”、全国机械行业“技能大师”、全国机械工业联合会技术创新“十佳能手”和全国技术“能手”等荣誉称号。
“一汽给我荣誉很高,给我的待遇同高级经理平齐。说实话,穿着我们的工作服走出去,我就感到非常自豪,这是作为一汽人的自豪。”
荣誉的获得离不开家人的支持,因为老伴的默默的付出,他才能够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中。这么多年来,方向远领着老伴出去玩才有两次。“一次是孩子上大学,一次是去年上北戴河。我希望,再为一汽发几年光,退休后带老伴出去转转。”方向远说。
Q:请形容您心中的汽车工人形象。
勇于创新,有责任,有担当,有抱负。
 
Q:请形容您眼里的中国汽车工业。
中国的汽车产业发展得比较快,车企多,竞争也比较激烈。汽车工业要想很好地发展,我认为应当进行重组,重新调整结构。包括自主和合资,商用车和乘用车,都应当重新组合一下,把优势拿出来,与国外企业竞争。干好自主的同时,更要学习人家的先进的经验。不管是丰田经验、大众经验也好,要行成中国人自己的管理体系。结合我们自己企业,一汽作为共和国汽车的长子,优势如何体现?我们要打造一汽自主实力,形成技术优势。


Q:您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好身体。
 
Q:您的偶像是谁?为什么?
我们一汽集团中,一些建厂后发展过程中的劳模,李黄玺、潘春胜等。
Q:如果有机会让您改变现状,您最希望改变的是什么?
我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俄语,英语一点基础都没有,我想好好地学习英语,有一些东西查资料非常费劲,跟不上潮流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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