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菲亚特-克莱斯勒CEO马尔乔内出现在公众场合,各路媒体都会你推我搡地忙于记录他的发言,并争分夺秒地以最快的速度报道出去。这个时候,人们很容易会忽视,旁好似在看热闹的一名高个子卷发年轻人。
他叫约翰·埃尔坎(John Elkann)。既是马尔乔内的老板,也是菲亚特的继承人。
36岁的埃尔坎是意大利背景强大的阿涅利(Agnelli)家族的子孙,他的家族创办了菲亚特集团,而他于2010年成为了菲亚特的董事长。由于家族的意外不幸,使得埃尔坎从一个害羞且略显笨拙的少年,过早地变成了一个企业的领导者。
重重挑战
重重挑战
当埃尔坎成为菲亚特公司的继承人后,他所得到的不仅仅是一家公司。就像通用和福特改变了美国汽车业一样,菲亚特的发展历史也与意大利从一个农业国家逐渐发展成为领先的工业国家的过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埃尔坎在公司的管理工作,也受到了其家族作为意大利第一资本家族的复杂性所影响。换句话说,汽车销量的下降对于菲亚特来讲,不光是在财报上呈现出来的数字那么简单。菲亚特在欧洲的业务2012年损失7亿欧元,而在去年三季度2.86亿欧元的盈利是依靠克莱斯勒的销量带动的。尽管如此,一些意大利厂商以及消费者认为菲亚特在近几年来缺少对新车型的投资。
这也许是菲亚特建造第6家的工厂来生产新的玛莎拉蒂用于出口的原因。埃尔坎和马尔乔内都多次表示他们不会关闭在意大利的工厂。尽管这些工厂由于一直处于空转状态,已经引来了工会、政治家、汽车经销商、零部件制造商,甚至是政府的不满。
另外,其他商业领袖,如鞋与皮制品的制造商Tod’s的董事长Diego Della Valle,以及佛罗伦萨市长Matteo Renzi都指责埃尔坎的家族并不真的关心意大利的传统以及发展。
“阿涅利家族应该打开他们的钱包投资,”Della Valle在一次电视脱口秀中表示,“如果他们不能这么做的话,那他们就应该去做些他们擅长的事情,比如说滑雪、航海。让他们回去打高尔夫球去吧,把意大利的问题让那些真正关心而且严肃的人来处理。”
一位米兰的银行家如此说道:“他们给人一种漠不关心的感觉。现在对于菲亚特来说,如果不能让公众听到更多埃尔坎的声音,公众的指责恐怕会愈演愈烈。”
马尔乔内已经将大多数因菲亚特的种种决定而引来的炮火,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现在看来,一向低调的埃尔坎也需要更多地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如今,埃尔坎还需要认真考虑一个摆在他们家族公司面前的问题:在当今时代,“对意大利有利就是对菲亚特有利”这句话是否还适用?
这个问题的原型出自60年前通用汽车总裁Charles Wilson发表的著名的讲话:“我认为凡是对美国有利的事情就一定会对通用汽车有利,反之亦然。”
Charles Wilson当时被业内称为“引擎查理”,不过现在可没有人叫埃尔坎“引擎约翰”。但业内普遍认为当菲亚特在2009年购买了克莱斯勒的控制权后,它的增长已经超过了意大利的水平。而目前埃尔坎需要与政府进行博弈,权衡这个家族企业,这个曾经是意大利标志性的企业,在未来是否需要一直与意大利问题严重的国家经济紧紧联系在一起。
关于这个问题,埃尔坎在去年给出了答案:菲亚特宣布未来几年,将在意大利加大投资,使总投资金额达到160-180亿欧元,即增幅达到50%。新投资的资金将主要为目前产能利用率较低的5家意大利国内的工厂进行升级更新,并大力发展玛莎拉蒂以及阿尔法·罗密欧品牌。菲亚特希望将这两个品牌打造成为与德国宝马、奔驰以及奥迪品牌激烈竞争的对手。
如果玛莎拉蒂以及阿尔法·罗密欧成功了,那么这将令菲亚特在意大利和南欧大幅度地减少对于其小型车的依赖。但是,反过来看,如果这两个品牌没有塑造成功,那么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由于受到欧洲经济的影响,不光是菲亚特,像福特、标致、欧宝都在去年出现了至少10亿欧元的亏损。福特和标致都表示将在欧洲关闭亏损的工厂来减少损失,只有菲亚特逆流而上。总的来说,这一步棋是埃尔坎的一步重注,风险极大,这不光关系着菲亚特公司的未来,而且整个阿涅利家族的未来也与此事息息相关。
熟悉埃尔坎的人认为,他此举加大意大利的投资,也算是有感情因素的,因为之前他已经将他家族价值75亿欧元的投资组合分散到了别的国家和别的行业。埃尔坎从不愿在媒体面前提及此举动。
大家族的烦扰
埃尔坎通过千层糕的模式来控股菲亚特公司。第一层是在米兰上市的Exor控股公司,而这个公司是由一家非上市的合伙制公司Giovanni Agnellie C来控制的,而后者是阿涅利家族讨论业务以及做决策的场所。
家族90位股东每年聚集一次开股东会,然而为了避免相互的矛盾,埃尔坎作为最大的股东拥有最终决策权。
菲亚特的生意伙伴如此评价埃尔坎:“他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人,他的智慧要远远超过他的年龄。尽管人们都喜欢讨论他的年龄,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富有远见且有全球视野的商业领袖,他的能力可以与任何领域的久经沙场的生意人一比高下。”
埃尔坎于1976年出生在纽约,母亲是Margherita Agnelli,阿涅利家族元老的女儿。父亲是Alain Elkann, 一名来自法国名声显赫的犹太家庭的记者。埃尔坎的父母在他5岁的时候就分开了,而后他的母亲改嫁,组建了新的家庭。当埃尔坎14岁的时候,他已经一共有了7名兄弟姐妹。
埃尔坎精通4国语言,在上高中以前住在英国和巴西,高中的时候又搬到了巴黎。他对都灵的儿时记忆仅限于有一年夏天,他前往都灵的一个山顶别墅来看望他的祖父母。1994年,埃尔坎进入了都灵工艺学校,他没有住在其祖父母的豪宅,而是选择住在了一个仅有私人淋浴而没有单独卫生间的宿舍中。
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菲亚特公司前任经理说道:“这段经历对于埃尔坎来说是非常有益的,几乎让他有了军队训练一般的经验,他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
两年后,埃尔坎来到位于英国中部一家由菲亚特控股的前车灯工厂工作,并作为租客住在一家不知道埃尔坎身份的英国家庭里。埃尔坎经常用一个托盘盛着饭菜,坐在这家宠物狗的旁边,边吃晚饭边看电视。
1997年12月,埃尔坎的堂兄乔瓦尼·阿尔博特·阿涅利(Giovanni Alberto Agnelli),原本被家族作为接班执掌菲亚特的人培养,却因癌症去世。埃尔坎,这个22岁的小伙子,被提名代替堂兄成为了菲亚特董事会的一员,掌握着公司的控制权。祸不单行,在2002年,菲亚特几乎破产;2003年埃尔坎的外祖父吉安尼·阿涅利(Gianni Agnelli)因癌症去世,2004年埃尔坎的舅爷翁贝托·阿涅利(Umberto Agnelli)也因同样的原因撒手人寰。
埃尔坎继位时,菲亚特集团一团混乱,银行就等着菲亚特破产清算偿还贷款。埃尔坎和亲弟弟拉波(Lapo)力挽狂澜,带领菲亚特逐步走出了困境。他们推出了一系列全新车型,精简人员,提高生产线的效率。他们推出的时尚小车“PUNTO”(朋多)大受市场追捧,菲亚特集团自2000年以后终于实现了盈利。拉波还敏锐地把握住了市场需求:他力排众议推出菲亚特经典小车:菲亚特500的时尚版,投放市场后大受欢迎。
过了几年,拉波因吸毒过量几乎丢了性命,形象一落千丈,也从此注定与家族生意无缘。随后在2007年,埃尔坎的母亲关于财产的问题又将埃尔坎诉至公堂,这次的争端整整进行了3年。自此以后,埃尔坎和他的母亲就很少见面。
“对于埃尔坎来说那段时间是非常困难的。”一位阿涅利家族成员表示,“他逐渐学会了不轻易相信别人。”
如果说求学的经历使得埃尔坎作为一个平凡的学生,锻炼了成为了一名全球举足轻重的企业家的能力,那么之后他所面对的大家族接二连三的事端,则是对埃尔坎能力的磨练、升华。要知道,这个被一系列“意外”推上金字塔顶峰的人将要面对的是如何将“平民王族”阿涅利家族的企业继续发展下去。
低调前行
应该说,埃尔坎能有今天,也是命运和一连串的家族悲剧的推波助澜。
与原先内定的继承人,埃尔坎的堂兄阿尔伯特相比,埃尔坎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耀眼。才华横溢的阿尔伯特继承了阿涅利家族的优秀血统:他极富战略眼光,用人独到。但不幸的是,33岁的阿尔博特因胃癌英年早逝。
随后,家族将当时年少的埃尔坎选为接班人。当吉安尼的弟弟翁贝托去世时,第三代阿涅利家族中,除了兄弟俩的遗孀及4个姐妹外,都已满头银发,当时黑发的阿涅利后代又都是些不到30岁的年轻人。菲亚特王朝遭遇青黄不接。
当2002年菲亚特集团正在走向灾难时,外祖父吉安尼和舅爷翁贝托的接连去世,让埃尔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28岁的他临危受命成为菲亚特集团CEO,同时成为阿涅利家族控制财团Exor的副主席。
但面对庞大的菲亚特集团,“无为而治,以静制动”,也许是新上任的约翰最好的临时应对策略。分析员也忠告他,应该让有丰富管理经验的人各司其职,尤其不要干扰目前菲亚特行政总裁的工作。
不过这些都阻挡不了约翰对家族的强烈责任感。数年前菲亚特陷入破产危机时,他支持阿涅利家族投资5.36亿欧元,维持家族的持股量不低于30%。
目前对于埃尔坎来说,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分散阿涅利家族的投资组合,从现阶段来看,他的努力逐渐显露出了成效。
10年前,当埃尔坎的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大部分的菲亚特公司的投资都在意大利和法国。而截至2011年,公司三分之一的利润来自于北美,38%的利润来自于欧洲,29%的利润来自于全球其他地区。
菲亚特拥有纽约一家房地产公司Cushman & Wakefield 69.3%的股份,在都灵的尤文图斯足球队也有控股权,还在米兰的一家银行Banca Leonardo拥有17.4%的股份,拥有法国造纸商Sequana 18.7%股份,以及英国经济杂志《经济学人》4.7%的股份。目前公司汽车业收入占比仅为20%。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将Exor看做是一家拥有意大利汽车制造商的控股公司。“直到现在人们还是对于我们的公司业务的分类以及收入的构成存有混淆。”埃尔坎在Exor致股东的信中写道。
Exor在标准普尔的信用评级为BBB+,该公司可用资本金约为7.5亿欧元。但是,埃尔坎是一位非常谨慎的投资者,原因之一就是他曾经见识到了菲亚特在12年前由于失败的投资而亏损惨重的事情。
分析师认为,如果将法拉利品牌从Exor公司中剥离出去,将能有效地提高该公司的价值。但是埃尔坎并没有出售法拉利或者阿尔法·罗密欧的打算。另外一个可提升公司价值的方法就是与克莱斯勒完全合并,但是这样有可能意味着公司的总部不得不迁出意大利。与埃尔坎熟识的人表示,如果此举会对公司的发展有帮助的话,埃尔坎会这么做的,尽管此举动会在意大利引发骚动。
另外,埃尔坎还表示他将稀释家族对菲亚特公司的股权,此举动是标致家族一直不愿意做的。
埃尔坎居住在都灵,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出差,主要到访的国家是美国。在美国,他会去纽约、底特律、芝加哥、洛杉矶和华盛顿。他还会拜访亨利·福特的曾孙、福特汽车现在的执行董事长William Clay Ford Jr。这两大家族之间的友谊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期,当时菲亚特的创始人乔瓦尼·阿涅利(Giovanni Agnelli)到底特律去拜访亨利·福特。乔瓦尼一直在桌子上摆放着他与亨利的合影。
尽管目前菲亚特在美国的关系网都是由埃尔坎的祖父建立起来的,他自己也在中国建立起了自己的关系网,并在2011年的时候拜访了中国的时任总理温家宝。埃尔坎还参加了上海的国际商业领袖委员会组织的会议等活动。
在都灵,埃尔坎的办公室位于马尔乔内办公室的对面,该办公楼紧邻意大利建筑师伦佐·皮亚诺设计的工厂。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他祖辈的黑白照片,旁边围绕着他孩子的照片,墙上则挂着现代艺术绘画。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是一个红色桶状菲亚特Mephistopheles车型的模型,这辆车在1924年的时候打破了当时的世界速度记录。
在闲暇时间,埃尔坎会和他的妻子Lavinia Borromeo以及3个孩子们一起度过。他的太太曾是一位模特,来自意大利的最古老的贵族家庭之一。在去年早些时候,他和太太开着一辆菲亚特的古董车穿行在意大利历史悠久的Mille Miglia大道上一边拍照一边发Twitter。
2008年在埃尔坎和妻子去不丹的旅行中,一位僧侣赠给他一根龙头绳来保佑他的平安,此后他就一直把它戴在脖子上。而当他在去年迈阿密——纽约之间的航海比赛时丢失了这条龙头绳时,他与船员们都非常焦急,努力寻找终于失而复得。在他未来对菲亚特以及家族财富的押注上,他也许确实需要这个保平安的龙头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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